自那晚之後,韓陌向齊王告假,一直呆在安平院中,沒離開過半步。珣兒的遺體被安放在小小的棺木中,仍未下葬。若瑤和陸甲寸步不離的守在小主人身邊,這或許是他們留在永安侯府最後的牽絆。
韓陌端詳著那張已經永遠合上雙眼的小臉,說來諷刺,他這當爹的直到兒子死了,才來這樣認真的看看他。這孩子和自己真的長得很像,隻是眉毛太過秀氣,像她。韓陌拚命的想,也記不起這孩子的眼睛是什麼樣子,是像自己這般銳利有神;還是像她那樣充滿靈氣,仿佛能看穿人心。
隻記得他剛出生時自己不情願的瞥過一眼,瘦瘦弱弱那麼小小的一個,閉著眼睛隻知道哇哇大哭。後來長大些,也是靦腆羞澀的樣子,有時候自己下朝回府,看見他老遠蹣跚著跑過來,最後又猶豫著跑回去躲在娘親身後,隻是遠遠的看著。好像一眨眼,就變得現在這樣大了,會拿著寫的字獻寶般的給自己看,也敢在自己生辰時送些花心思做的壽禮,勇敢的大聲說著祝壽的賀詞。
而自己,對他從來都是敷衍,誇讚他的次數屈指可數。更是從來,從來沒有抱過他,沒有陪他玩耍過一次,甚至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現在,再怎麼追悔,再怎麼想要彌補,卻……再沒有機會了。
“珣兒,爹看了你寫的字,寫得很好,比爹小時候要厲害得多。”韓陌怔怔望著那張小臉,低聲喃喃道。珣兒書房中的小櫃內,蘇青珃收集了一張張他寫的字,從最開始歪歪斜斜稚嫩的樣子,到後來的工整清秀,從千字文、百家姓到論語、詩經,好像珍寶般被她小心妥善的收藏著。
“還有你為爹壽辰做的禮物,爹都很喜歡。”韓陌說著,聲音帶上幾分從未有過的哽咽,“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是爹……不好。”
韓亮端著柳姨娘差婢女送過來的參湯,小心的看著滿身狼狽的侯爺。這幾天侯爺幾乎沒有合過眼,眼圈烏黑、麵容憔悴,整個人好像被打敗了般。他跟在侯爺身邊近十年,從未見過侯爺這幅模樣,整天把自己關在這個院子裏,稱得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有時候陪在世子身邊自言自語的說著話;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一個人隨意在院中坐著發呆,目光卻不知道在看什麼。
“侯爺”韓亮小心翼翼道:“您好歹吃些東西,這是柳姨娘親自燉的參湯。不管怎麼樣,身體要緊。”想起柳依依的囑咐,最後又加了句,“柳姨娘大病初愈,這幾天侯爺把自己關在這兒不吃不喝,她也跟著擔心著急。”
韓陌的目光動了動,移到盛著參湯的湯盅上,韓亮心下一喜,卻見他又將目光移開。
“三五日,隻是三五****便喚人來叫嚷。要是三五月,三五年呢?”韓陌聲音沙啞,“整年整年的不聞不問,她……她會不會寂寞,會不會怕,會不會……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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