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瞧了徐初盈一眼,道:“王妃說,讓本王和王妃都省心、避免諸多麻煩?可本王隻聽到對王妃有好處,對本王——不知本王省什麼心、避免什麼麻煩呢?換句話說,本王能有什麼好處!”
那最後一句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尾音略重,帶著些許慵懶的意味,就好像在說:你當我傻呢!
徐初盈卻是麵不改色,更無半分心虛或者羞窘,仍眸光柔和的看著燕王,語氣卻是篤定:“王爺總不希望再娶一位王妃吧?臣妾若是死了,朝廷肯定還會給王爺賜婚!像臣妾這麼合適的王妃,隻怕不會太多吧!”
燕王氣結。
且不知為何,聽到她張口就說死,燕王的心突的一跳,竟生出幾分惱怒,麵色微沉,冷笑道:“王妃不嫌杞人憂天了嗎?在本王的地盤上,本王要誰活誰就活,要誰死誰就死!哼,本王若不想誰死,便是她想死也死不了!”
徐初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話又惹怒了他,心下微微有些沒底起來,低垂著眉目,輕柔的道:“臣妾,素來謹小慎微習慣了,或許,真是杞人憂天了吧!王爺既這麼說,臣妾也放心了!若有言辭冒犯,還請王爺恕罪!”
燕王輕輕一哼,馬車中一時寂靜無聲。
半響,方聽到燕王冷冰冰道:“謹小慎微不是什麼壞毛病,可若是太過了,對你自個沒有什麼好處!放心!”
說畢,一撩袍子起身便下車了去。
徐初盈動了動唇,站了起來無聲相送,到底什麼也沒有再說。
他說的“放心”,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讓她放心他不會讓她這麼輕易死去,還是他答應了她的請求讓她放心?
徐初盈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能把話說清楚嗎!
唉,算了,管他什麼意思,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又不能追上去問個究竟!
再次啟程上路,漸漸感覺困倦,徐初盈往靠坐一靠,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之後,沒過多大會兒,便感覺馬車平穩了許多,而且速度也明顯快了起來。
心中一動:想必,是接近燕城了吧?
隻有靠近燕城的官道,才有可能會修得比別處都好。
她精神一振,沒來由的也有點緊張,忙坐直了身體,輕輕掀起一角寶藍纏枝寶相花紋的車簾子往外瞅了瞅。
這一眼,但覺天寬地闊。
前方的官道修整得寬大而平坦,道路兩邊各有一排粗壯的白楊樹,銀白的樹幹筆直修長,樹幹枝枝往上。
從白楊樹間望出去,兩旁是一眼看不到邊的平原,正是春末時節,平原上一片碧綠一片金黃,碧綠的是剛栽植沒多久的水稻苗或者別的莊稼,金黃的,是已經成熟還沒有來得及收割的冬麥。
極遠極遠的,是起伏的山脈,隻能夠看到一抹墨一般濃重的深翠色,高大、雄渾、厚重,無峰無棱,弧度闊大,與國都金陵、江南一帶那婉約的山脈完全不同!
這樣的山,這樣的地,望之令人心懷亦為之一寬。
徐初盈唇角不自覺的翹了翹,輕輕放下了車簾,心中的不安定仿佛一下子消除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