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晟國二百一十九年,秋,北晟皇宮。
一個十五六歲的華衣少年,膚如凝脂,氣質不凡,如今卻滿眼的驚慌恐懼,衝擊著他本身就脆弱不堪的心。本來,他是一國的皇子,有著英明神武的父皇,還有貌美慈愛的母後,如今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隻能恐慌無措的瞪著眼前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他的好堂兄,還不停地用雙臂緊緊護著懷中年僅五歲的妹妹。
他的堂兄在手持刀劍的一眾兵士中是那樣耀眼不可侵犯,麵上的笑意卻比地獄的烈火更讓人感覺膽寒。因為,這個人,已經殺了他所有的親人。
“四皇子,如今這情勢,你也看到了。我們已將整個北晟收於囊中,你們的皇宮,也是我們的了。你還想再逃嗎?”
四皇子眸色變得猩紅,恨得幾乎都要滴血,死死地咬住下唇,竟將唇生生咬破,從滴血的唇縫中擠出一句:“亂臣賊子,也敢成王!”
他的堂兄聞言也不見惱怒,帶著莫測的詭笑,負手向前走了兩步,探手就要摸向四皇子懷中的小女孩。四皇子縱然年輕,卻也隻剩妹妹這一個親人了,恨意和恐懼驅使著他,狠狠地打開了探過來的手,低吼道:“你別碰她!”
四皇子懷中的小女孩即使隻有五歲,卻異常聰明,不哭也不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的盯著眼前人,發誓要將他記在心裏,刻在骨上。
哪怕窮盡一生,也定要找此人報今日弑父辱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四皇子何必如此?傾華也是我的堂妹,又這般乖巧可愛,我是不會傷害她的。”
麵對堂兄的假惺惺,四皇子狠狠地白他一眼,字字鏗鏘道:“要殺殺我,放了我妹妹。她年紀還小,不記事的。”
唇角的弧度愈大,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便止不住地狂笑起來:“哈哈哈!斬草除根,這個道理,四皇子不會不懂吧?”
四皇子聞言,心中立時慌了,他已沒有了父皇母後,亦在一夜之間失去了三位兄長,如今他連這唯一的妹妹,也保不住麼?他有些怕,可此刻怕,沒有用。
他曾經是四位皇子中最膽小怯懦的一個,甚至五歲的妹妹有時都要比他勇敢。今日,他為了為妹妹拚一條活路,讓妹妹幸福平安的活下去,腳下猶如神助一般,抱起妹妹,趁著眾兵士慌神,竟一路跑出了皇宮大殿。
懷中的女孩趴在哥哥的肩上,眼看著金色的大殿外,伴著血紅的天色飄來不計其數的箭矢,一根根破空呼嘯而來。然後便是利物刺破血肉的聲音,挑斷了小女孩兒心中的最後一根緊繃的弦。
“四哥。”小女孩兒淒淒然的喊了一聲,望著手掌的粘膩殷紅還未回神,疾馳的四哥再也支持不住,應聲倒地。少年將妹妹牢牢護在懷裏,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妹妹穩穩置於地麵,粘膩猩紅的手無力地伸著,雙眸盡是期望又無助的神色,緩緩扯動雙唇:“快……跑……快……跑!”
小女孩永遠也忘不了四哥臨死前瞪著她的那雙眼。一路狂奔著,在宮女的幫助下順利逃出皇宮,來到疾風呼嘯的懸崖邊,絕望的將要躍下,卻被不知何處飛來的拂塵箍住腰間,瞬間拉了回來。
一仙風道骨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捋著不算長的美髯,盯著眼前的女孩,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孩子,想報仇麼?”
女孩堅定地點點頭。
“那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北晟的小公主葉傾華。為師賜你一名,若淺心,江湖名號,千葉公子。”男子一甩拂塵,淡然地說道。
女孩跪在地麵上,小手抱拳,恭敬叩首:“心兒拜謝師父。”
從此煙雲四散,天下漸定,日月輪轉之間,一晃,便是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