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錢婆子如何膽戰心驚,且說幫著葛雲秀料理了十姨娘的肥婆子此刻卻是很不好過。她前腳剛出主院,後腳就被人敲暈在廚房必經之路上最僻靜處。
許是她皮糙肉厚,下手之人用足了力氣,也隻讓她暈了不到半刻鍾。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堵著嘴,捆住手腳,套在麻袋裏,由人一前一後地抬著,不知要往哪去。
若說肥婆子整日裏在後廚待著,腦子是混沌了些,可眼下的情形,就算她再笨也知道是招人算計了。
處境不甚美妙的肥婆子,難得機靈了一回。回想之前是經她的手,在十姨娘飯菜裏下了慢性毒藥,這會就算再遲鈍也能猜出不是事情敗露,就是遭人暗算。
平日裏,肥婆子仗著自家男人在菀府領了個總采辦的肥缺,沒少得罪人。可細琢磨,就算再得罪人,左右不過口舌上爭些小利,斷不能讓人悄悄捆了去處置。何況這後院裏,太太手段了的,誰能瞞過她來算計人。
等等,悄悄被處置……太太在後院隻手遮天……肥婆子靈光一閃,腦子瞬間開了竅。感情這是太太要殺她滅口!
恐懼至極的肥婆子,當下不管不顧地鬧騰起來。要是下人們的普通算計,頂多被揍一頓,回頭她還能讓自家男人幫忙揍回去。若是太太動了除去她的心思,她男人手再長也伸不進太太的院子,何況那還是菀府的主子。
想到這,肥婆子便卯足勁鬧騰。在她看來,葛雲秀既然不想聲張,必然是有所忌憚。索性不如動靜鬧大些,興許還能引起人注意,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這下可苦了抬著她的兩個人。俗話說,三年不下雨,餓不死灶上人。肥婆子混後廚也好些年了,一身肥膘都是讓過嘴的山珍海味給養出來的。本來抬著就費力氣,這會她又掙紮個不停。兩個下人不得不把她扔下來,打算多踹幾腳,威懾威懾。
肥婆子運氣好,要處置她的人撿著離菀盈盈小院近的路往後門去。當初原主為避葛雲秀的鋒芒,特意選了個離主院最遠的偏僻院子住。從她院子門前過的這條是去後門最近的路。還有一條路也通後門,不過那條不但繞遠,還要經過下人房。
葛雲秀吩咐人暗地裏料理下人,也不是頭一次了。今天抬肥婆子的這兩個,顯然是老手了。在哪下手綁人,從哪條路出府,出府後又該如何殺人毀屍。兩個漢子敢拍著胸脯保證,閉著眼都不會出錯。
如此說來,恐怕菀府裏沒有他們不知道的地方。能選這個方向出後門,兩個人也是早就算計好了的。小路僻靜少人,就算必然要途徑大小姐的院門,也不打緊。
這個菀府的小姐活得跟個透明人似的,闔府上下沒有不知道葛雲秀最不待見的就是她的。何況這個小姐平日裏跟縮頭烏龜似的,除非葛雲秀或者菀老爺派人來請,否則想讓她出院門管閑事,比登天還難。
可惜不湊巧,這位比登天還難請出門的菀大小姐,今天還真沒如了這倆人的意。也合該肥婆子走好運,把倒黴勁全傳到他們身上了。就在二人正準備對著麻袋拳打腳踢時,菀盈盈恰好要從後門溜出去打探消息。於是,兩個漢子保持著抬腳的動作,在菀盈盈的一聲問候裏,徹底僵住了。
“喲,我說二位,這是堵在我院門口要唱什麼大戲啊”,菀盈盈慵懶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就跟定海神針似的。兩個漢子感覺,不光他們的身子被定住了,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成一體,撲頭蓋麵地向他們壓了過來。
人都說殺手亡命徒之流,都是膽子最大的,哪怕當著人麵毀屍滅跡,都能做到臉不發白,心不跳。可為什麼他倆一看到緩步走過來的大小姐,就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要殺人的不是他們,他們反倒更像待人宰割的模樣。
無怪乎兩人險些駭破了膽,實在是菀盈盈眼見地上扭動的大口袋,不用猜也知道二人是要替葛雲秀幹那殺人滅口的勾當。看那麻袋體積,若她所料不錯,裏麵定是裝著大廚房的那位胖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