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冬天的女兵
群聲同題
作者：李虎山
1980年，北京的冬天非常寒冷。行走在大街的男人，人人都戴著裁絨帽，女人們必是圍圍脖戴口罩。兩人在街上相遇，說話時口中的霧氣會在彼此眼皮下麵相互交結，像習武擒拿。
那時候，北京的外地人比較少，沒有進城務工人員，進京當兵的人也是經過三番五次的審查才能入部隊的。我有幸於1978年春花盛開的季節，成為北京衛戍區一名警衛戰士。
穿上軍裝後，我才發現，北京的青年人，個個都喜歡軍裝，可他們對軍人壓根沒有好感，未婚女青年除外。穿著四個口袋軍裝的年輕軍人，無論在北京任何一個地方出現，都是吸引未婚女青年的迷人的風景。
入伍兩年後，我被安排擔任機關的營房和夥食管理員。
營房緊貼安外大街，樓高六層，每層30間。樓房從中間用隔牆分開為南北兩門，南邊是機槍連和高炮連，北邊三層是我們的機關。其餘全是團部的流動訓練用房。
一個寒風呼嘯的日子，團首長來到營房。首長後邊跟著精神抖擻的參謀，參謀是帶我從秦嶺山區去北京當兵的班長。我問參謀：“這回是來訓練？”他笑嘻嘻地說：“這回是給你們送風景來了。”
三天後，天起了哨子風，老班長指揮著三輛綠色敞篷大卡車進了營房後麵的大操場，令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從大卡車上下來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兵。
營房裏的老兵們透過繡著霜花的玻璃看到從大卡車上跳下來漂亮的女兵，個個興奮得像注了雞血。沒有人再午休了。聽說來了女兵，他們如聽到了起床號，人人爭先恐後地幫女兵們往樓上搬行李。
女兵們住在北邊的樓上。女兵們愛唱歌，無論是集體大合唱，還是打飯、掃雪、整理衛生時的小聲低吟，都使整棟樓的男兵們陶醉其中。每天早操練隊列，總能聽到男兵的教官們扯著嗓子吼道：“注意力集中，請大家的目光不要斜視！”女兵們的隊列像磁鐵一樣，總是吸引著男兵的目光。訓練的女兵有一百多人，是一個臨時組建的通訊連。她們除了訓練隊列、擒拿技術外，更多的時候是訓練爬電線杆。她們到來後，訓練場周圍全栽上了木製電杆。電杆約20公分粗細、 5米高左右，似塗了柏油一般，黑亮黑亮的，不帶任何棱角。
天氣再冷，女兵們的訓練也從來沒有停歇過。就是在周日，她們的訓練也正常進行。有時在晚上，我睡一覺起來，透過三樓的燈光，還能看到訓練場上女兵們爬電線杆的身影。
剛開始時，女兵們沒有幾個人能爬上電線杆。大約過了兩周，幾乎一半人能從根部爬到頂端。更長時間過後，女兵們個個像鬆鼠一樣，指揮官哨子一響，她們就帶著一根黑色電話線，擺弄出猴子撈月亮的姿勢，“噌噌噌”，全上到了電杆頂端。獎勵給她們的自然是男兵們多情的掌聲。男兵們得意地說：“我們的目光，是那些女兵攀上電杆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