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看,府裏的人又都聚在前庭等著自己,就好像多年之前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家的那次一樣,隻不過有些物是人非。雨京認真地給阿瑪磕頭,馬爾汗忙伸手扶她起來,父女兩個人相視良久,許多感慨,一時難以出口。馬爾汗輕拍她的手背,“去你房間歇歇吧。”
沿著那條熟悉的走廊下去,穿過兩個院子,當年那個小房間便映入眼簾。
雨京不由快步走近,輕輕推開門,然後又紅了眼眶。
這麼多年了,屋裏的擺設竟然絲毫沒變過,不僅沒變,還打理的幹淨整齊,仿佛這間廂房的主人從來沒有離開過。她依稀中仿佛還能看見自己就坐在桌子前麵,摸著胤祥寫給她的信,望著上麵一個個不認識的字形發呆,而伊桑輕推過來一杯溫茶,柔聲問道,“那個阿哥不會寫蒙古文的麼?怎麼這番為難公主?”
然後她會跟著笑出聲,“他故意的。”
然後伊桑也會跟著笑,然後屋裏一片其樂融融......
心裏又是一陣揪心的陣痛,她深吸了一口氣,邁進門檻,鼻尖好像好像還能聞到伊桑身上清爽的香氣。閉上眼,伊桑的麵容越來越清晰,好像就在眼前,讓她不禁牽起一個溫暖的笑。她背對著馬爾汗,眼淚又靜靜流下,“......謝謝阿瑪。”
站在馬爾汗身邊的夫人搶著說,“你要多謝謝十三阿哥,是他執意要留下這間屋子的。”
雨京聞言回過頭尋找胤祥,他靜靜地站院子裏望著她,眼裏有對她的擔心亦有無盡的憐惜。那份無言的溫柔讓她頓時心安下來,雨京揉揉眼笑著問,“進來坐一會兒,我叫福香給你上茶,府裏她泡的最好。”
夫人先是愣了愣,轉頭看了眼馬爾汗繼而有些尷尬的笑道,“七姑娘多年不在不知,福香已經讓老爺收了,前段日子才生了小阿哥玉柱,正做月子呢。”
馬爾汗頗為難堪的幹咳了一聲。見雨京臉上表情一瞬間變化萬千,胤祥試著打破這份奇怪的氣氛,他幾步上前緊緊握著雨京的手,“不如你去看看小阿哥,我剛好也有話同馬大人商量。”
馬爾汗趕緊道,“十三阿哥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老臣,說商量老臣實在受不起。”
“是要商量一下的。”胤祥說著已經把雨京推給夫人,他笑著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又和馬爾汗說,“大婚的日子是要和馬大人商量一下的,我也不好自己定奪,等一下宗人府定也會派人過來,馬大人可要給我們選一個好日子。”
。。。。。。
直到被拉去夫人的房裏,給夫人上茶,磕頭,又被拉著坐到夫人身邊,雨京一臉茫然從來沒消失過。
她根本緩不過來,怎麼福香成了阿瑪的妾?哪來的小阿哥?
更多的是對四年來整個京城變化的不安,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胤祥沒告訴她的?
“七姑娘一晃都這麼水靈了。”夫人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她,又不住歎氣,“這麼多年怎麼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你阿瑪收到信的時候一夜都沒合眼,可真是還活著啊,活著就好......”
後來夫人說小阿哥叫玉柱,才剛滿月就發了燒,這段日子都讓奶娘看著,等過兩天好了再抱出來給雨京看。雨京傻愣愣隻知道點頭,腦袋裏一片空白。
接著下來宗人府終於定了大婚的日子,要先等皇上回來,加上十三阿哥要求越快越好,就定了一個半月之後。然後府上就頓然熱鬧起來,送禮的,登門拜訪的,雨京在自己房裏幾乎不怎麼出去,卻也知道阿瑪沒少為了她的婚事操心忙活,聽說前院的門檻都快被人踩壞了。夫人有些酸溜溜地說,“你六姐出嫁的時候那還算風光的,也不見這樣的排場。”
胤祥一開始還會天天過來,不過沒多久夫人就私底下暗示雨京,這樣不太妥當,怕外人說什麼閑話。就算雨京和他說讓他少來,他還是每天雷打不動的過來看看她,哪怕半個時辰也不放過。
瞬間的忙碌讓雨京有點力不從心,宮裏送過來的帖子堆了一摞,都是要見她的。勤妃的,德妃的,十五格格的,惠妃的,還有很多以前都不怎麼認識的娘娘和幾個阿哥的福晉,都送了帖子請她過去,讓雨京一時間受寵若驚。
胤祥和馬爾汗商量過後,便讓他們把帖子都退了,“就說她病了吧,這樣折騰下去她也真的要病了。”他除了擔心她會吃不消,更擔憂她再一次這麼突然的麵對以前的回憶會受不了。
雨京從那摞帖子裏麵撿出來兩份,衝胤祥晃了晃,“這兩個我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