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雨京都隻皺著眉低頭不語,福清跟在她身後又擔心又難受,更不知道的是福晉現在到底想著什麼,好不容易才有幾天消停的日子,萬一事情鬧大了,這是要怎麼收拾?
不是沒見福晉和爺吵過鬧過,憋著不通氣好幾個月也遇到過,大喊大叫也遇到過,把爺抓的一臉血印子也遇到過,他們做下人隻能大眼瞪小眼,整日提心吊膽,就盼著福晉和爺臉上掛笑,他們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看雨京走的方向福清已經心裏暗喊不好,狠狠一咬牙,“福晉您聽奴婢說句話!”她幾步跑到雨京麵前伸手擋住了去路,“奴婢說了,您打奴婢罵奴婢都成,奴婢就請福晉想想二格格,想想最近的好日子!您千萬別動氣傷了身,這事兒您都交給奴婢去辦吧,您放心,奴婢肯定做的幹淨,不會讓爺知道的。”
福清這一舉動著實把雨京嚇的一呆,她胸口不住上下起伏,大大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再一仔細想福清話裏的意思,她心裏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她定定盯著福清,聲音嚴厲,“說的這是什麼話?以後這話不許再說!”
雨京深深明白,憐梅幾次試圖小心周旋於她和胤祥之間,終了還是贏了這一次,僅這一次,足足就可以改變她在府裏一成不變的地位。而她眼中那份帶著傷痕的勝利感,雨京看的心驚,更看的心慌。
雨京曾經最頭疼的事情,無非是對付畫蘭。好不容易覺得她和胤祥之間最大的隔閡消失了,有時候日子過的太安逸,她真的會想不起來,還有一個憐梅,也還有一個沁月。她們心中對胤祥的渴望和期盼,雨京選擇了視而不見,在難熬的這幾年裏,她們也跟著默默安撫自己的情緒,盡心配合胤祥的大起大落,雨京依舊選擇了視而不見。
因為不知道要怎麼麵對,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決定不去碰觸。她寧可花心思去勸服福清有一個更好的人生,卻沒辦法對憐梅和沁月有任何表示。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們都是一個個喜轎抬進來的,她們同樣都是他的妻,都在履行對他的那份承諾,他又為什麼不能回應她們了?她聽到芸墨抱怨府裏那些女人之間的糾葛的同時,有沒有對自己不容動搖的身份得意過?有沒有因為胤祥對她的寵溺慶幸過?
正因為胤祥待她總是溫柔情深挑不出毛病,她甚至從嫁進來就沒有為了這些側福晉之間的勾心鬥角傷過神,可就算如此,對憐梅這件事,她沒辦法不低頭,又同樣不能釋懷。還是介意的,非常在乎才會如此難以一笑而過。但是又能做什麼?她真的和她們不一樣嗎?想要捍衛些什麼,卻一片茫然,完全不知要怎麼平複心中那些嘈雜的聲音,還有那些生疼,那些越擰越深帶著酸楚的疼,疼得她快要窒息。
她的肩膀一點點塌了下去,聲音疲憊,“福清,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這個十三福晉的身份?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無力,眼睜睜看著,心急似火地看著,就一點能耐都使不出來?”
福清聞言也皺緊了眉,放下胳膊歎口氣,“福晉,奴婢從八歲進府跟著老夫人,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教規矩的雲嬤嬤常道,這妻妾之間的學問,可是比朝堂上一點都不簡單。”她頓了頓,輕扶著雨京走了幾步,試圖安慰,“您要是想聽,奴婢饒饒舌根?”
雨京苦笑,“說吧。”
“那王氏懷上六姑娘的時候,夫人正在老家奔喪,老爺又剛去了塞外,您看現在夫人持家有道,那時候也是揪著王氏的頭發在院子裏打起來?差一點讓王氏落了孩子……那王氏本是一個丫鬟……心太大了。”
雨京一愣,這還真頭一次聽說。
“所以六姑娘一出生,夫人就找了個借口把王氏攆出府了,那之後對府裏的下人也是管的嚴了多,誰知道老爺從塞外回來的時候,已經又娶了一房側福晉,這新福晉年紀又輕,夫人說什麼她頂什麼,眼看打不過她,可把夫人氣壞了……”福清一時噤聲,臉上也又紅又白的,“反正奴婢想說的啊,夫人也是這麼多年一步步走過來的,如今您看老爺待夫人也不是很好?”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走著,雨京還是覺得心裏很亂,讓福清這麼一說,又有些開竅了。不過不能放了罪魁禍首,憑什麼他裝瘋賣傻,她要在後麵收拾這爛攤子?一想起胤祥那天那副表情,他低笑的聲音還在耳邊揮不掉,她心裏又是一團怒火直衝頭頂,她竟然就一句話沒問跟著他嘻嘻哈哈!還就讓他‘再演示一遍’?!再!再!
她猛吸一口氣,忽然加快了腳步,“行了,我沒事了,別跟著了。你先去找老白,告訴他就是我說的,富察氏要是再敢出了她的院子,我就找老白算賬。”
往前走了幾步,她又霍然停下,回過頭看著還在猶豫的福清,“你剛才說的那把夫人氣的夠嗆的新福晉,別再就是我額娘吧?”
福清臉煞白煞白地,原地一轉身,“奴婢這就去尋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