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虎鎮到野狼原並不遠,但要穿過野狼原到達虎嘯林,要大半天的路程。
“不宜盲目深入密林,先在虎嘯林和野狼原的交界處駐紮,做好了充足準備再進山。”
這是柳無涯的想法,通過許仲文之口傳達出來,誰也沒有意見。
安營紮寨這種事情當然不應該柳無涯來做,他帶著許仲文去跑步了。
他們一邊跑一邊交談:“你看,你老爹還挺關心你的。專門派了人來保護你。”
柳無涯向身後努了努嘴,有兩名好手遠遠地跟著他們。
“才不需要他們保護。我自由慣了,這樣被監視著反覺得不舒服。”
這句話讓柳無涯心中一動:“這會不會是在監視我?”
柳無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很隨意地問許仲文:“你有沒有想過,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為什麼敢信任我?”
“老師很神秘,但我覺得你不是壞人。因為我能感覺到,老師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憂傷,這一點和我母親很像。”
許仲文並不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富家子弟,而是一個受盡欺負的孩子,他有細膩的感知。
柳無涯停下腳步,看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有些感慨:“我,是一個通俗意義上的壞人。至少曾經是。”
許仲文認真地看著老師問:“那現在呢?”
“現在,我打算做個好人。真正的好人。”
“什麼是真正的好人?”許仲文覺得,老師身上一定有許多故事。
“不知道。我也正在問自己。”
“可是老師。母親說這個世道沒有好人,好人容易死。不過我不讚同,好人好事肯定有,隻是母親未必聽說過。”
柳無涯的回答有些自言自語:“是啊,做了好事她未必知道。不行,我要學習雷鋒好榜樣,把做過的好事都寫進日記裏。這樣她以後或許能看到。”
這樣想著,他感覺很好。這是在假設她能夠複活,他希望她能夠複活。
發起這段談話,原因之一是他必須讓許仲文和自己一條心。短期信任可以靠利益和欺騙,永久而牢固的信任必須靠付出和真心。
原因之二,柳無涯真的很想找個人談談心。
醒來後的這段時間,麵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柳無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漂泊異鄉的遊子,已經永遠不能回到故鄉。他想找個值得信任的人,談談人生,聊聊鄉愁。
“……還未如願見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丟。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喚不回溫柔……”柳無涯哼著熟悉的最應景的歌,回想著往事。
營寨安劄完畢,天色已近黃昏。有人已經生起了篝火,拿出了水和幹糧準備吃晚餐。
他們回到營寨,除了引來一些目光外,沒有人迎接,沒有人問候,更沒有人關心在虎嘯林開辟一條新生意的事情。
如果繼續維持這樣的狀態,他們到虎嘯林真的就隻是走走過場。
要掌握這些人,說難不難,說易不易。許家依靠的是利益,而柳無涯有他自己的治下之道。
天色漸暗,柳無涯打破了沉默,高聲道:“今天大家跟著我們跋山涉水,都辛苦了。我在這裏,代表二少爺敬大家一杯。”
做為一個極為自律的武者,柳無涯不喜歡煙酒,但他明白一個道理:美酒香煙,是對付男人的兩大法寶。
所以他花錢在鎮上買了些酒,說不上甘醇,卻也夠勁。沒有幾個男人會拒絕酒,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許多。
“為了讓大家喝得盡興,我提議來個切磋比試。大家以武會友,點到為止。”許仲文得柳無涯先前囑咐,說了這麼一個提議。
有句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爭強好勝是練武之人的天性,所有人都讚同許仲文的提議。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獻醜,拋磚引玉,誰敢先來和我比試比試?”柳無涯的話既客氣又傲氣。
這下很多人都坐不住了,紛紛摩拳擦掌。
“我先來!”一個光頭扔掉手中的酒碗,挺著肚子走到中間。
光頭的個子不小,樣子也很凶悍。但柳無涯隻是很平淡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能被許岩派來監視柳無涯的,都不可能是庸才。光頭並沒有被柳無涯的舉動激怒,而是繞著柳無涯轉圈,他在試探。
許岩派人的目的是監視柳無涯,但他並沒有給手下明說,隻是強調一定要看好二少爺和他的親衛。所以在這些武者眼裏,柳無涯沒什麼特殊的,最多就是運氣好,被二少爺看中做了親衛。再想想二少爺在許家的地位,也就沒覺得柳無涯有多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