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阿爾山（組詩）
詩歌
作者：張立泉
砍柴少年
一匹小馬從山坡的白樺林裏
踏雪而來，它棗紅色的馬鬃
在寒風中恣肆
夕陽漸濃
砍柴的少年打馬回家
小馬的聲聲喘嘶
升騰成幾縷
輕柔的白煙
少年臉龐黝黑
眼神清澈
他孤身一人
沉默不語
他時而高揚起鞭子
總是停滯在
半空
樹林深處傳來
孤寂、清亮的鳥鳴
讓這個沉靜的黃昏
有了一絲微瀾
雪還在零星飄下
星月影綽
少年和他的小馬
已經漸隱於雪地的
光芒之中
想象一場雪地醉酒
遠處積雪覆蓋的山坡
多像女人圓潤豐腴的腰腹
遠處清朗的風吹
多像十八歲時的一聲呼哨
哥，把酒斟滿
光潔剔透的雪團
是今晚的下酒菜
把雪堆上的篝火再挑旺些
我們或躺或坐
我們邀請南方的月亮妹妹和北方的
勺子七兄弟
一起醉一場
來，來，來
多吃幾團雪
我們腸道裏的油膩太多
需要雪水細細衝洗
來，來，來
妹妹還有哥
我們喝它一滿杯
一年來的煩惱都去見上帝
青春永遠亮麗
愛情遍布四季
夜已深
我們談心到無語
沒有人聲
我們靈魂出竅
肉身躺在雪地上酣睡
幾棵枯樹守護一旁
雪地的光芒為我們照亮
曲曲折折
回家的道路
駝峰嶺天池
暗夜裏的池水蓄吸月之光輝
在鬱蔥的森林深處默誦咒語
它是森林不滅的燈盞
為迷失的鹿群照亮
溫暖的家園
它曾是憤怒之口，噴湧的怒火
試圖燃破天空
它被深不可測的
天水冰封，漸趨沉靜
它被森林的飛鳥遺棄
嘴角長滿濃密的胡須
落葉鬆、枯萎的野杜鵑和荒草
雜陳周圍
它從未枯竭，也從不漫溢
任憑積雪融化雨水傾瀉
它就這樣
不發一言
待在那裏
它是誰的一隻大腳踩踏
左腳，狠狠地踏過這片森林
留下這一池深邃
林海街的寒夜
嘩啦嘩啦打麻將的聲音停了
一聲歎息
一定是有人輸光了手頭的零錢
遊戲隻能結束
遠處山坡上的鬆林黑壓壓的
在寒夜裏為整片街道站崗
街邊的幾個雪雕
身上粘滿了黑色的泥點
孤苦伶仃地立在那裏
失去了陽光照耀時的精氣神
頭頂的星星真他媽的亮
用什麼可以擦洗得這麼幹淨
三歲的姑娘早已在姥姥的被窩裏
鑽進夢鄉，這小東西
瘋玩了一天累得夠戧
腳底下的雪咯吱咯吱地響
響聲傳出去老遠
誰家的狗也不嫌冷
還汪汪地叫
這個時候別去唱歌了
影響人家休息
去燒烤店吧
肚子都餓了
來上幾十個羊肉串
一定要放孜然和辣椒麵
一人至少兩瓶海拉爾啤酒
疙瘩湯一碗
伴著嘈雜的聊天聲
和香煙的繚繞
慢慢喝到淩晨
張立泉：男，生於1975年，安徽渦陽人，現居北京。目前在一家煤炭科研機構從事經營管理工作。作品散見於《陽光》《中國煤炭報》《煤炭經濟研究》《中國煤炭》等報刊。2003年曾出版個人詩集《舉一盞燈到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