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威終於回過神來,身體卻激靈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就跌跌撞撞地撲到方舒歌的腳下,剛才的威風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屬下……太湖程威……叩見方院主,屬下不知大駕在此,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大家都被嚇呆了,程威的短短的幾句話卻揭示出方舒歌的真正身份——碧落院院主方舒歌。
天呀,那個在人們心目中如天神一般的人物竟會真實地出現在眼前,還是由一個普通的漁民蛻變而成,這是不是太荒謬了?
首先反應過來的人,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麵上。於是,一個接一個,片刻時間,已經跪倒了一大片。
尤其是那些漁民,臉上更是充滿了崇敬與愛戴。原因很簡單,當今聖上早就無心理政,以致於朝廷腐敗,匪患叢生。南七省若非有方舒歌坐鎮,並以強勢統一了江湖黑白兩道,早就民不聊生了。在百姓心裏,官府根本不管事,他們頭上隻有一個天,那就是方舒歌 。
太湖會的會眾們對方舒歌同樣是又敬又畏,他們曾經被生活所迫,不得不落草為寇。是方舒歌以武力征討,可是卻沒有傷害他們,反而提供給他們地盤和資金做正當生意。
因為方舒歌的寬容與安排,他們才會有了今天的安穩生活,隻怪會主貪心不足,才弄成今天這種局麵。
可是這些事,方舒歌卻全都忘記了,他對自己的身份還在適應中。不過,他確實有些疑問:“程會主,你私開稅項,即便不怕百姓罵你,難道也不怕官府追究嗎?”
程威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往外冒:“方院主,官府要的是錢,其它的一概不理!還有……還有……方院主,這入湖稅可不是我的主意,我是因為聽到屬下說鄱陽湖的白水幫和長江排幫在兩個月前征什麼捕漁稅,碧落院也沒有理會,我以為是可以的,於是就……”
“就起而效仿,對不對?”方舒歌劍眉一挑,勃然大怒,“說穿了,還不是一個貪字!你們為了一己私欲,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你自己想中飽私囊,又何必將責任推給他人!我問你,若你沒有斂財肥己之心,任別人如何巧設名目,你也應該無動於衷,不是嗎?可你非但不自責有過,反而還要拉他人下水,其情可鄙,其心當誅!”
他越說越火,語氣自然也越來越重,太湖會的幫眾們,嚇得腦袋都快垂到了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程威更是膽戰心驚,冷汗一滴一滴地滾到地麵上:“方院主,程威知罪,程威知罪!”
方舒歌看他確實有了悔改之心,臉色才緩和了一些:“程威!你竟然知錯,就應該立即停止征收什麼入湖稅!另外,傳我方舒歌令,到白水幫和排幫,限他們在半月內將所收不法稅款全部如數退還漁家百姓,若有違令不行者,就別怪我碧落院鐵律無情!”
程威連連稱是,心裏卻大大鬆了一口氣,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漁民們雀躍歡呼,齊齊讚頌方舒歌的英明仁德。
窗外逸進來的陽光越來越熱,方惜顏的小臉上已經沁了一層細汗。終於,她翻了下身,睜開了眼睛,感覺到屋裏異常的安靜,她迷惑的輕喚:“方大哥,你在哪?”
沒有人回答。
方惜顏失望地抿抿嘴,心裏在推測方大哥去了哪裏?不期然地,昨夜的情形紛紛湧上腦海,她的臉龐立刻火燒般的燙起來,身上也在發熱,可是無比的羞澀中卻另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就是這種不安才促使她在昨夜變得大膽起來。
就像是結束前的一種托付,在即將衝進黑暗時讓自己少一些遺憾。
方惜顏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情,她好像預感到了什麼,卻又無法把握。
難道,這份愛真的會遭到譏咒嗎?
穿好了衣裳,方惜顏往門的方向走去,摸索著打開房門。一陣清涼的風迎麵撲來,她走了出去,呼吸著帶著荷花香的空氣,甜膩膩的,頓時平靜了她起伏不定的心。
她就站在那裏,不敢走遠,靜靜地聽著周圍的動靜,心裏期盼著,希望能快一些聽到方舒歌的腳步聲。
真的有腳步聲過來了,可是——
不是方舒歌,踩在土地上的沙沙聲靠近了惜顏,她迷惑了,那步履的頻率也有些熟悉。
花想容停在方惜顏的身前,俊美無鑄的麵孔上充滿了狂喜和激動,凝視著惜顏比以前紅潤豐滿的麵容,他心裏有太多的思念和渴望需要傾訴。
他已經尋找了整整一個月,昨天終於接到手下飛鴿傳書,說有奇怪的人竟敢冒充方舒歌的名字,出現在太湖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