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的哥”是燕平城的一種職業,倒不如說是它的一種文化,有篇文章曾經這麼描寫燕平的哥: 許多人來燕平聽到的第一句方言來自燕平的哥。在西客站陰暗又氣味可疑的停車道裏,你會聽見的哥對著後視鏡問:“您去哪兒?”你要去公主墳,或者宣武門,或者馬連道,那張臉立刻因失望而黯淡下來,嘴裏咕噥兩句,不情願地踩下油門,極個別的還會扭過頭來看著你:“您會走嗎?”潛台詞是:我排隊排了一小時,結果拉了一起步價,您能換個車坐麼?倘若你說,我去望京,或者通州,他的表情也不會有什麼變化,答應你時那聲“哎”的聲調裏,卻有掩飾不住的暗暗的喜悅。
把燕平的哥說成是當地人文的一道風景線一點也不為過, 他們大多是燕平土著,能侃,能聊,能白和,能知天文,也能懂地理,能製定十年規劃,也能參與聯合國大事。他們滑而貧,熱心且好事,為乘客消磨著一段段從“坐穩了您內”到“拜拜了您內”的美好時光。
再看時間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二十九分,這時我正捂著臉跟苗紮紙坐在出租車的後排座上。
“嘿?哥們兒,跟誰碴架了這是?怎麼被人花成這樣兒?你寬寬心,哥哥炮局裏有人,隻要你肯花點米兒絕對能把份兒討回來,想辦誰就辦誰。”開車的的哥對我說。
我擦著他噴到我手上的唾沫星子搖頭苦笑,我要說是一個回七的惡鬼拔的我份兒,你信麼?
到醫院後,大夫滿臉匪夷所思之情地給我清理傷口,碘伏一消毒,我忍不住一哆嗦,於是我這悲催的傷口又裂開了,這次可真得把我疼哭了。
大夫安慰我道:“年輕人,別哭,以後說話注意點兒就是了,被人撕爛嘴事小,毀了容就不值得了。”我去!你才被人撕爛嘴呢!你全家都被撕爛嘴,老子是被鬼!懂不懂?懂不懂?
我的嘴巴不出意料地被縫了幾針,而且還辦了住院手續,掛上了消炎和破傷風的吊瓶。苗紮紙裝模作樣地在肩膀上纏了好幾圈繃帶,死皮賴臉地非要跟我躺到一個病床上,還說什麼為醫院節約床鋪,可你大爺的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啊!
卞叔那邊我已經打電話請了假,他囑咐我好好養傷,說下午下班帶公司員工一起來看我,我嘴上客氣著說不用了,但心裏還是想他們的,雖然隻隔了一夜沒見,但是這生離死別之後的重逢,讓我滿心期待。卞叔很夠意思,托朋友給我調了間隻有我一個人的雙人病房,我心裏感激的同時也感歎著中國的關係網體係,有關係可以讓我免於在走廊輸液,可以讓我有一個安靜的療養環境,即使我隻是皮外傷,即使大夫說我完全沒必要住院占床位。
一時手賤,我忍不住摸了摸針口,然後疼得“嘶哈嘶哈”地問老苗時間,剛剛九點半,這時大猛子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感覺渾身酸痛,非常艱難地接通。
“喂!郭新生,你丫太不厚道了!起床不叫我!上班都快遲到了!你在哪兒呢?趕緊給我滾過來!”大猛子在電話那邊衝我咋呼,能聽出來精神頭兒不錯,看來被鬼上身後的影響不大,可是……
真的沒影響麼?
半個小時後,大猛子趕到醫院,隻見她氣喘籲籲的推開房門,一進來就”哇”地哭開了。
“小生,你怎麼了?小生!你別嚇我。”大猛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我。
我慢慢睜開眼:“姐,你輕點,我剛睡著。”
大猛子見我隻是嘴上受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她告訴我,她最後的記憶是截止到從苗紮紙那兒回來到進我住的公寓樓,之後一直到今早的事一概不知。
果然那女鬼從一開始上樓就附在了大猛子身上。
“大猛兒啊!從我上衣兜裏幫我拿支煙出來。”我說。
“不行!醫院不讓抽煙,再說了你現在是傷員,要注意克製不良習慣。”大猛子果斷拒絕了我。
無奈,我隻好頻繁地歎出氣來吞掉,以解無煙之急。我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給大猛子描述了一遍,“原原本本”的意思就是沒錯過任何細節,包括女鬼**我那段兒。
大猛子問我:“我身材好看嗎?”
“好看。”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好看你大爺!”啪!她一巴掌打在我後腦勺上。
我直咒罵這個暴力女睡我的床,撕我的嘴,還打我的腦袋瓜子。突然,大猛子一扭頭衝我身邊的床大喊:“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打男人啊?”
“誰看了啊?大……大猛子,這屋裏就我自己,隔……隔壁床位沒人。”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看他還在衝我笑,喂!別給臉不要臉好嗎?姐姐我今天心情不好,別惹我!”
我都快哭了,姐,能不嚇我麼?我太需要休息了,咱不帶這麼刺激的,苗紮紙給我交住院費去了,這屋裏真真真真的就剩我和大猛子兩個人。
“這麼說…”大猛子突然不說話了,然後背對著那張空床衝我使眼色:“他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