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鄭飛愕然瞪大了雙眼,手裏的酒杯摔落在地,啪的一聲脆響,四濺的玻璃渣正如他此刻的思緒,七零八落。
他輕輕顫動著,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克裏斯汀,眼神中湧現出無盡的困惑和費解。
烏爾班,哪個烏爾班?還能有誰,在伊斯坦布爾救出來的那位匈牙利籍火炮設計大師!
克裏斯汀是烏爾班的兒子......在這一瞬間,鄭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烏爾班確實有著驚人的才華,但他也隻能設計鑄造出巨型攻城炮,也就是傳說中的烏爾班大炮,被譽為君士坦丁堡的終結者。
而克裏斯汀製造出的,是領先時代三百年的風帆戰列艦和巨型線膛加農炮,知識水平和烏爾班根本不在一個空間、一個世界!
克裏斯汀必然是穿越者!他在說謊!
可是,當鄭飛凝視著克裏斯汀的眼眸,感知著它煥發出的光彩時,卻不知怎麼回事又覺得他並沒有在說謊。
“唔,你怎麼了?”對鄭飛的異常表現,克裏斯汀納悶地歪了下脖子。
這時,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旋即隻見幾名守衛招呼都沒打就衝了進來,手持重劍麵色驚慌,瞧見屋內的場景後,尷尬地愣住了。
之前玻璃杯摔地的碎裂聲,讓守衛們誤以為克裏斯汀大人遇到了什麼危險。
現在可好,克裏斯汀大人正坐著在和客人談話,他們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大人的怪脾氣他們是清楚的,鬧不好會被絞死......
他們戰戰兢兢地垂著頭,屏住呼吸,眼角的餘光瞥著同伴的腳尖,一聲都不敢吭,手心著實捏了把冷汗。
麵對突如其來的驚擾,克裏斯汀鐵青著臉,掃視著這群跟了自己好幾年的莽撞守衛,僵持片刻,他緩緩吞吐一口氣,很快的,臉色恢複了正常。
“都出去吧,我在跟這位將軍聊天。”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擺手示意這群家夥趕快滾。
守衛們連嗯都不敢嗯,忙不迭地轉身跑出去,手腳輕輕地帶上門。
“上帝保佑,撿了條命。”
“幸虧大人今天心情不錯。”
他們虛脫般靠在牆上,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房間裏又清淨了下來,克裏斯汀搖搖頭:“真是粗魯。”
不去責罰守衛的原因是,他不想讓這個小插曲打斷自己和鄭飛之間的談話,這麼些年來,從沒有人能像這樣安安靜靜地,聽他訴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苦語。
他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把杯中剩下的一點酒喝盡,對鄭飛笑道:“剛說到哪了?哦對了,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連杯子都掉了。”
他凝望著鄭飛,從那眼神裏仿佛讀出了幾種交織起來的情緒:詫異、恐慌、焦慮還有憤怒。
鄭飛閉上眼合了有一秒,再次睜開時,已恢複了正常狀態,衝對方微笑了一下。
“沒什麼,隻是被您父親的身份嚇到了,遠近聞名的天才火炮設計師。”
說著,他坐回到椅子上,給克裏斯汀續了杯酒,又重新取了隻杯子給自己倒上,神態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