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春豔
野地裏蟈蟈的午唱,敲開了塵封的往事。我順著籬笆牆上曲曲折折的藤蔓,輕輕走回童年。
草塘裏的蛙鳴不再是百無聊賴的吵鬧,柳林裏的悄悄話,也不再是鼓鼓喧喧的聲音;壟頭的蘭花叢中一次次吹響抑揚的哨音;被石子封住的蟻穴早已重見天日,忙碌的小家夥兒們又營建了幾座新的地下宮殿;雞鴨狂舞掀起的飛塵中丟沙包的夥伴紛紛走散;盛開著鮮花的院落裏,依稀幾聲呀呀學語的童音,卻不再是赤足的泥鰍,分明是幾個白皙的娃娃學背唐詩。
記得兒時那次上山采蘑菇被石塊拌了一跤,卻拾了幾枚大大的核桃。哥哥說我運氣真好,定能滿載而歸。東院精靈的丫蛋嗤嗤地笑個不停,直到我敬她一句:“神氣什麼,你摔了可未必能拾到呢!”她才住嘴不笑了。
西山亂石中逮來的“大青”(蟈蟈名)為我贏得了半個月稱王的自豪。媽媽卻不知道我用心愛的頭巾做了藥布綁住跌破的傷口,即使走路時傷口很痛也忍住不說一聲。我想,被擁戴為王的人決不會把弱點暴露給別人的。
老屋西邊的小丘是我在清水溪釣來的三隻大白蝦的墳塚。喂它們白米飯卻最後餓死的大蝦使我認識了野蟲的怪癖。從此,我再沒有捉過水塘的蝌蚪、小溪的泥鰍,即使最精巧的山雀也不過玩弄兩日便讓其飛走,山野才是它們自由的天地。
大山裏告別童年的子嗣,夜的夢囈中不免會喊出禿頭、狗剩兒等親切的名字,遠去的是大山的童年。
春來了,鑽出土的苦菜默默開放殷紅的花朵,沒有誰拎了竹籃和大山對話,偶爾誰信手摘了朵馨香的野蘭,仿佛那鬆濤就是自豪的歡歌。
秋去了,殘落的野菊在秋風中抖落籽粒,閑鳥啄剩的山裏紅在風中顫搖,沒有誰再為了幾顆青果爭吵。
童年,離我遠去。但大山裏的一切,仍舊是我迎來青春歲月裏的回味無窮的佳肴。隻有珍惜時間!而珍惜時間就得珍惜今天,珍惜現在,珍惜眼前的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