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傅不是失蹤,是出去執行任務去了。”夏鷗頓了頓,有些艱難地道,“就在六天前的傍晚,他出了意外……”
六天前的傍晚,不就是,宴會上霍子非突發心痛暈過去的時候?姚菁菁呆立片刻,晃了一晃。
“那他現在在哪?”姚菁菁焦急地問。
“在住院部後麵的花園,他說想一個人靜靜。”夏鷗看著姚菁菁,目光裏有一絲不忍,“你,最好還是不要現在去打擾他。”
春日的下午,陽光透過樹頂,在霍子非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霍子非坐在花壇邊,輕輕撫摸著懷裏的吉他:“這是子高留下的吉他,一直放在我那。昨晚我頭很疼,睡不著,吃了片安眠藥,然後,我夢到他了,夢到我們小時候的情景。今天上午卓揚來看我,我就順便讓他幫我把吉他拿來,隻是想打發一下醫院的無聊時光,誰知……”
霍子非低下頭,輕輕地撥動了一下琴弦:“這首歌,是他想對你說的話,現在,我替他唱給你。”
我從不會輕易許下任何諾言
也從不會為一個人如此心碎
而現在我可以敞開我的內心
你是我唯一真心愛過的姑娘
……
時光就像一條奔騰的河流
將生命中的一切悄悄帶走
而我的心就像那翻湧的浪花
永遠陪著你哪怕是海角天涯
……
真的希望你知道
我就在你身旁
無論你在多遠的地方
直到我去了天堂
直到你把我遺忘
你依然會是我心愛的姑娘
……
一曲終了,早已淚流滿麵的夏青哭倒在霍子非的懷裏。霍子非安慰地撫了撫她顫抖的後背,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他們的心中有著一樣的悲傷,緬懷著同一個人。
隔著灌木叢,姚菁菁呆呆地看著那一對相擁著流淚的人,心頭仿佛被掏了一個大洞,空空的,有寒風直穿過去,令她無法思考,隻有耳邊還回蕩著那憂傷而深情的歌聲。
“你是我唯一真心愛過的姑娘……”
是啊,她應該想到的,夏鷗在,是因為夏青在。
她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希望,卻被霍子非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碎了。
“這首歌,我替子高唱給你,今後,我也會代替他,照顧你。”霍子非頓了頓,艱難地又吐出幾個字:“一輩子……”
“真的嗎?”夏青從霍子非懷中抬起頭,臉龐蒼白,唇角卻帶著希冀的微笑。
“我從不會輕易許下任何諾言。”霍子非雙手握住夏青瘦弱的雙肩,目光卻落在了遠處搖曳的一朵迎春花上,“三年前的春天在北京初見你,我就認定了,你是我這輩子的唯一……如果不是子高……”
“那姚菁菁呢?”夏青突然提高了聲音問。
姚菁菁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屏住了氣。
霍子非歎了口氣:“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跟她……”
“我知道的,我明白!你上次在家裏那麼說,完全是拿她當借口,讓我死心。”夏青打斷了他,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嘴唇,“當年,子高就跟我講過那個故事,如果不是因為你,她的父母應該都還健在,她也不會小小年紀成了孤兒。其實她也很可憐,你從泥石流裏救了她,還一直資助她上學,你為她做了那麼多,是心裏內疚,你同情她,憐惜她,我都能理解……”
不是的,不完全是那樣!霍子非微微蹙眉,卻沒有說出口。
而灌木叢後的姚菁菁腦中轟的一聲,仿佛被雷電劈中,隨即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裏爆炸開來,變成了飛揚的碎片,大腦隻剩下一片空白。
原來,原來竟是這樣!他才是真正的“小霍叔叔”,可小霍叔叔竟是害得她父母離世的凶手!他在泥石流中救了她,不過是贖罪;他一路資助她讀書,不過是內疚;他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同情和憐惜……
整整十年,她把“長腿叔叔”當作自己命裏的福星,以為他品格高尚,是無條件地付出。她從他那裏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雖然見不到他,卻可以從他那裏持續地獲得溫暖、勇氣、快樂與感動。她成長的路上磕磕絆絆,然而他卻似天邊的啟明星一般,始終為她照亮寒冷的夜晚,驅散孤單和彷徨,帶來光明與希望,當然還有,最初關於愛情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