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甲斐之虎(下)(1 / 2)

大內義尊見到這後世被稱為戰國第一名將的武田信玄竟然自稱為仆,頓時感激涕零,又因為信玄所問並非關乎長野家秘密,所以避席而起,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在下曾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在下愚見,恐未堪殿下視聽,但願殿下擇而聽之。”

“當然是愚見了!”大內義尊話音未落,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英武少年,斜挎著長劍,故意挺胸凸肚踏著方方正正的步子,倒有著一絲豪壯的氣息。少年斜睨了大內義尊一眼,又向武田信玄拱了拱手道:“父親大人!我家財貨有甲州金礦之富,軍隊有赤備精騎之強,他大內義尊不過靠些奇淫技巧僥幸得勝,父親大人何苦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

武田信玄一聽,皺眉喝道:“住口!四郎,我叫你前來是來聽先生教誨,休得妄言!”

大內義尊聽到這稱呼,也就知道麵前這位就是武田四郎勝賴了,後世評價他為蠻勇之人,不知道是也不是。

武田勝賴收到信玄的喝罵,脖子一梗就想頂回去,武田信玄隨即瞪了他一眼,武田勝賴無奈隻得悻悻的坐到義尊對麵的席上去。

武田信玄見勝賴已經坐好,便轉過頭來對義尊說道:“小子無禮,讓大人見笑了。吾攻箕輪,長野家也有數千之眾,憑著箕輪城或可一守,義尊卻為何反而出城來戰?”

大內義尊答道:“那海上落難之人,口渴難忍,喝得海水或可解一時之渴,卻免不了最終被毒死。箕輪孤城亦是如此,因外無強援,若真要據城固守,或可抵擋一時,最終卻免不了被困死在城內。”

武田信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又問道:“箕輪兵少,義尊既已出城,為何不繞道我軍背後,尋求夾擊我軍,卻反而去攻小諸城?”

大內義尊道:“此乃變異主客之術也,兵法有雲,兵貴為主,不利為客。貴軍勢大,又有赤備精銳,我若主動進攻,則貴軍為主,隻需謹慎守備,等到耗光我軍有生力量,那箕輪城就岌岌可危了。”

大內義尊又繼續說道:“反之我若誘得馬場大人主動攻我,則主客之勢異也。”

“如何誘之?”武田信玄越來越有興趣了。

“攻小諸城。”大內義尊說道:“小諸城乃是馬場大人回軍之後路,陡然遭襲,馬場大人必然會警覺。”

“小諸城下,義尊難道不是戰敗了嗎?”武田信玄疑惑的問道。

“然也。此則是虛實之道也。”義尊回答說:“馬場大人手握萬餘兵甲之眾,又有赤備精騎之強,必然輕視於我。兵法有雲,怒而撓之,卑而驕之。故我能勝而不勝,以使馬場大人更輕於我。”

馬場信房端坐在席中也在仔細聽著,想到自己當初聽聞長野軍戰敗在小諸城下時那輕蔑的樣子,一時感到有些慚愧,對義尊之言更加深以為然。

而武田信玄本身就深通兵法,此時聽到義尊一番解釋,對後麵就更是期待了:“那後來義尊為何又攻我躑躅崎館?世人皆知我躑躅崎館之堅,可不是幾千人就能攻下的。”

大內義尊抱歉的看了一眼馬場信房,此時他包裹起來的獨眼倒是和山本勘助相映成趣,繼續說道:“此亦為虛也,在下不過遣少兵做出攻打躑躅崎館的樣子。馬場信房大人領大軍於外,本城卻遭偷襲,必然深以為恥。在下事先已得知,馬場大人雖是豪勇之將,行事之時卻稍顯急躁固執。如此一來,馬場大人既輕視我軍,又怒我之所為,必然急欲攻我。貴軍雖有萬餘之眾,適合長途奔襲的也不過就是三千赤備。馬場大人此時攻我,主客之勢已變,我隻需以逸待勞,守住三千疲憊的赤備騎兵即可,又兼在道路兩旁設下埋伏,故而可以僥幸得勝。”

馬場信房聽到這裏,再與自己之前的行為一一對照,竟是分毫不差,佩服的五體投地,不由得站起身來向大內義尊拱手道:“義尊大人神機妙算,可笑在下先前還妄自尊大,真是慚愧,慚愧。”

武田信玄也撫掌大慰道:“義尊大人在一戰之中,竟然接連用了變異主客、虛實之道和待伏之術,其精妙之處直聽得讓人如飲美酒。若得義尊一人,勝過千軍萬馬,我武田信玄竟有此福氣?”

大內義尊趕緊連連道:“不敢當,不敢當。”

隻有武田勝賴坐在那裏小聲咕噥道:“不過是些鬼蜮伎倆,上不得台麵。”

武田信玄一瞪他,問道:“那你說怎樣戰鬥才是上得了台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