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廣東狗屁悶熱,房間像蒸籠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小梅感覺不太舒服,一個幹嘔接著一個幹嘔。
當月牙兒爬上樹梢的時候,錢忠利帶著小梅到東陽湖邊透透氣。他們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小梅斜靠在錢忠利的肩頭。錢忠利在小梅的背上輕輕地撫摸,小梅感覺氣順了許多。小梅的身上有一種純潔的芳香、孩子的稚氣、淑女的魅力。她望著天喃喃地說:“此時此刻,時間不再前行,讓幸福凝固起來把我們變成兩尊塑像。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正當小梅仰著頭說“此時此刻”的時候,錢忠利此時此刻在小梅的臉上親吻了一下。戀愛中的女孩是幸福的女孩,懷小孩的女人是最最幸福的女人!
當月牙兒落山太陽升起的時候,小梅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撐著小陽傘,背著皮包出門了。小梅走路很小心,不像以前那樣急匆匆的,生怕路上的小石子把自己絆倒,傷害了肚子裏的小寶貝。她橫穿東陽二院門前馬路的時候,停下腳步給流浪詩人扔了兩個硬幣。在錢忠利的熏陶下,小梅也養成了同樣的習慣,手頭的硬幣都送給流浪詩人。硬幣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小梅的耳邊,她感到一絲絲的愜意和滿足。眼看就到醫院門口了,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托車聲音。小梅挎在肩頭的皮包倏地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給搶去了。她下意識地去爭奪,沒想到被拽倒在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腹部襲來,小梅兩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等到小梅從漫長的黑暗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錢忠利紅腫著眼睛,安靜地坐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小梅虛弱地說:“忠利,我怎麼在這裏?”
“小梅,你好好休息,以後再說。”錢忠利心事重重地看著她。
“我出什麼事了嗎?”小梅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以前充滿生機的小東西不見了,一陣冰涼的刺疼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樣潮湧而來,從小腹漫延到心裏。小梅清楚孩子已經沒有了。
小梅得知自己遇上了飛車黨,被搶走了包,也奪走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流浪詩人背著她到了二院急診科,幫她撿回了一條性命。這些年,飛車黨在廣東特別猖獗。他們打出了響亮的口號:被搶的不要哭,沒有被搶的不要笑,家家戶戶都會被搶到!
好些天過去了,小梅仍然躺在床上傷心地流淚。錢忠利看在眼裏,疼在心頭。錢忠利把小梅摟在懷裏,深情地望著她。
小梅怔怔地盯著錢忠利的臉,困惑地問:“為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人敢搶劫?”
錢忠利撫摸著小梅的頭發,安慰道:“這世道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有人騎著黑摩托,持著菜刀搶錢;有人開著公務車,舉著尚方寶劍搶錢。無非是有人搶錢受到了法律保護,有人搶錢卻被千刀萬剮。”
有一天,小梅突然說肚子餓了,想吃東西。錢忠利高興極了,趕緊下廚房炒了幾個拿手菜。小梅狼吞虎咽地吃過飯,對錢忠利說:“忠利,我想通了,這是天意,這個孩子跟咱們沒有緣分,所以離開了我們。我要養好身體,將來一定給你生個健康活潑的孩子。”
錢忠利聽到這句話非常感動,一把將小梅摟在懷裏,輕輕地說:“小梅,難得你終於想通了。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我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你說得沒錯,我們都還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麵包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