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羽本來隻是看著唐韻壞壞地笑著,見唐韻居然忍了下來,略有些吃驚,一時也覺自己有點點過份,看了一眼南宮靈,苦笑著搖搖頭,一樣端起飯碗,這碗飯是唐韻原來準備自己吃的,自然不會再有什麼問題。朱文羽眼睛望著隻顧埋頭吃飯的唐韻,順手夾了一塊魚肉,也準備吃飯。
剛吃了兩口,突聽得朱文羽大叫一聲,拋下飯碗,忙不迭地吐出嘴裏的一口魚。
南宮靈和唐離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魚呢,見朱文羽如此,愕然地抬起頭望著朱文羽,隻見朱文羽伸著舌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住地吸氣,還用手急速地在嘴邊扇著。東張西望地四下張望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南宮靈這才明白朱文羽是辣著了。原來唐韻唐離本就是四川人,而南宮靈是山東人,也算是能吃一些辣椒的,朱文羽卻是直隸人,在京城中生活了許多年,那邊的菜頗為清淡,略帶些甜味,極少吃辣。本來出京城也有好幾個月了,朱文羽也算略適應了一些各地的口味,在唐門中也試著吃了些川菜,不過一來吃得不多,二來唐延雄又特意囑咐弄得不辣一些,出得唐門以來,總在客棧吃飯,客棧中見他們說的官話,也有意識地炒得不辣些,故朱文羽也隻能略吃些辣而已。這回到這偏僻小店,唐韻有心之下又叮囑老馮弄得格外辣些,口味重些,結果這盆水煮魚便格外地辣,花椒也放了一大把,泛著一股子濃鬱的麻香味。朱文羽剛讓唐韻作繭自縛,見著她忍下來又有些奇怪,隻顧注意著她,吃魚的時候便沒怎麼留意,又覺得香,一連吃了好幾口魚,開始還沒覺出來,過了一會才覺得又麻又辣的感覺上來,突然便感覺著辣得鑽心,忙不迭將嘴中的魚吐出,不住吸氣吐舌頭,到處找茶水去辣。
南宮靈見朱文羽也吃虧了,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朱文羽瞪了他一眼:“爛木頭,笑什麼笑!”不過因為正吐著舌頭,說得含混不清,又急急忙忙找水,唐離也幫著東張西望四下給朱文羽找水。唐韻抬起頭見著朱文羽的狼狽相,辣得滿頭大汗,都快跳起來了,就跟燙了猴毛的猴子一般,也不禁“撲哧”一聲轉怒為笑,轉身從身後的八仙桌上將茶壺遞了過來,小離連忙拿起一個杯子倒了一杯茶,遞給朱文羽,朱文羽一把搶過急不可耐地一口喝了下去,“哇”地一聲又吐了出來,原來那茶還沒涼下來,這麼一大口含在嘴裏,又把朱文羽燙個夠嗆,這下又麻又辣又燙,真個將朱文羽整得一頭大汗,連眼眶子周圍都是汗水,鼻涕眼淚都出來了,還在不住地吐舌頭,狼狽不堪。
唐韻也恍然反應過來,也是捂著嘴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起身跑進裏屋,很快便拿了個竹筒舀勺出來,裏麵是滿滿一勺水,朱文羽正著急呢,見了水連忙接過來,先試一口,冰涼冰涼的,大約是井水或是河水,也不管不顧了,隻要是涼的便成,咕嘟咕嘟便喝了好幾大口,又含了一大口在嘴中,腮幫子上鼓起好大一塊。
“活該!”唐韻輕輕叫了一聲,不過看著朱文羽的眼神中卻滿是笑意,絲毫也沒有原來那種厭惡挑釁的味道。“吃不了還非得這麼吃,辣死你活該。”
“我哪知道這麼辣?”朱文羽剛大聲喊冤,又忙著喝水。
旁邊的南宮靈早已笑得肚子都疼了,唐離也是一邊笑一邊替朱文羽抹去衣服上沾上的水跡。
忙了好半天,朱文羽總算感覺好些,慢慢安靜下來,重又坐回桌前,繼續吃飯,卻是死活再也不敢再吃一口那誘人的水煮魚了,隻是拿那碟子泡菜下筷子。
四人吃完晚飯,找老馮結了帳便一同回客棧,朱文羽嘴中雖然不辣了,但那種麻麻的滋味卻仍是極不習慣,總是不住地唾沫往外吐,弄得唐韻皺眉道:“喂,你斯文點行不行?有你這麼吐的嗎?”
“這怪我嗎?你們這魚又辣又麻的,我現在還是一嘴的麻沒一點感覺呢。”朱文羽沒好氣地又吐了一口。
“嘻嘻,誰叫你逞能了?自討苦吃!”唐韻哪會服輸?自然反唇相譏道。
慢慢一路行來,天黑歇店,天明上馬。幾日間唐韻看著朱文羽總覺得不順眼,說話間總不由自主地不時譏諷嘲笑一番,話裏有話,語含機鋒,不服氣地又數次想辦法捉弄朱文羽,或是有意暗地買通鄉民故意找朱文羽的麻煩,或是吃飯時悄悄弄斷朱文羽的凳子,但她哪鬥得過朱文羽那猴兒般的鬼精靈一個?朱文羽身上又有的是銀子,反倒把鄉民反買過來去找唐韻的碴,又或者凳子垮了他卻紮著馬步根本不倒,總之是要麼叫唐韻小伎倆沒法得逞,要麼又反過來叫唐韻吃點小苦頭,照朱文羽的話說這也是叫做“作繭自縛”“自討苦吃”,說話間也是言辭還犀利得緊,毫不相讓,帶著似笑非笑的眼神,有時一兩句話回過來,倒把唐韻嘔得夠嗆。倒是南宮靈毫不幹涉,隻是在旁邊笑嘻嘻地看熱鬧。唐離有時還好心,看她有些過份便悄悄和她遞話:“小姐,好啦,別氣朱公子啦,老爺說過一路上聽朱公子的。”有時看她被朱文羽氣得叉腰瞪眼睛的又勸她“小姐,別惹他了,你鬥不過他的。”唐韻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這麼看朱文羽不順眼,啥事都非要和他對著幹,不好氣地訓斥唐離:“小鬼頭,不幫著我還替別人說話!”幾次之後弄得唐離也不敢勸了,幹脆就看著她和朱文羽鬥法,自己和南宮靈悄悄跟在稍後點的地方並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