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瑪雅與當日在開封所見之時大不相同,雖仍是一件玄色風衣,但內裏勁裝的領口袖口上卻是黑底上紅紅黃黃白白綠綠的花紋,極是惹眼,胸前佩著一大片亮光閃閃的飾物,像是銀質的,最特別的是頭上有一個碩大的黑布盤頭,一眼看上去便不是中原女子。
自秦皇以始,中原之人便將南嶺以南之域號為南蠻,地勢多山,氣候濕熱,裝束怪異,與中原少通音信,中原中更相傳嶺南之人常有以人為食的荒蠻之人,且擅以蠱毒為害世人,雖名義上隸屬中原朝廷,卻是幾近獨立,朝廷並不向這些屬地派出官員行轄治理,也極少加之賦稅,僅以一紙聖旨,封當地土司代執行政之權,間或有人來朝貢奉朝拜,便多加恩賞,賜與金帛,算是名義上的番國屬地而已。而山高路遠,此地居民也極少進入中原,因此,給中原之人留下的隻是一種神秘的感覺。自唐以來,南荒之地也漸行開化,有不少人也萬裏來到中原行商遊曆,才讓中原之人對他們有了些許認識,但畢竟遠隔千裏,對尋常百姓來說還是覺得極是新鮮神秘的,隻有在這蜀川之中,原本就有苗人聚居,當年三國之時武侯諸葛亮七擒七縱的土人首領孟獲便是苗人,故而時常見著有苗人裝束的男女。宋元以來,川蜀與中原相通漸多,便也慢慢學著穿中原裝束,這等土苗衣飾才慢慢少了些。朱文羽來自中原京城,哪裏見過如此穿著的?自然覺得十分新鮮,但瑪雅穿著這一身,肌膚又略略顯得黑亮些,明目顧盼之間清波流動,言語中又如金鶯婉轉,曲轉回旋,比之中原女子,又是另有一番味道。
“喲,朱猴子,你果真是隻猴子啊,連進出門都從窗戶走。”瑪雅看到南宮靈,便早知朱文羽會來,看到他便又露出那天真的笑容。
“你?瑪雅?你怎麼會在這?”朱文羽迷惑問道。
“你能在這我就不能在這嗎?朱猴子你來幹嘛?”瑪雅嘟著嘴問。
“我來辦案啊,你來幹嘛?”朱文羽實在太意外了,又問了一句。
“就許你朱猴子查案,我就不能查?我也是來查案的。”瑪雅得意地道。
朱文羽聽得大為頭痛。
自從白水鎮瑪雅給自己取這外號開始,朱文羽便知道這絕對是個喜歡惹事的小姑娘,從小便給寵壞了的,天不怕地不怕,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恐怕和宮裏的那些驕縱慣了的公主們也是不相上下,碰上這種人,調皮搗蛋絕對是個一流角色,打不得罵不得,偏偏又不和你講理,反正就非得隨著她的性子來不可,是最讓人頭痛而且無可奈何的一類克星,比之唐韻更為難纏。
不過這瑪雅出現在這張家的滅門血案的現場也實在是蹊蹺得很,朱文羽還是不得不問清楚。
“瑪雅,你一個小丫頭來查什麼案啊?”和瑪雅這種性子的女孩子說話倒是輕鬆,全無這麼多的顧忌,想說什麼就直接出口了。
“張家滅門案啊,十裏八鄉都傳遍了,張家五十三口慘遭滅門,無一得免。這種大案,我怎麼能不來看看?”
“那你怎麼又來成都了啊?你不是在中原玩嗎?”
“嘻嘻,我聽謝伯伯說你來四川了,反正中原也沒什麼好玩的了,我就回來了,正好回來看看師父。”
“你師父在成都?”朱文羽驚異地看了一眼南宮靈,南宮靈也正朝他望來,眼中同樣充滿了意外。
“是啊,師父一直在成都啊,都呆了好幾年了。前陣子我還以為她去中原玩去了,結果根本沒去,我就回去看她了。”
“哦,那你怎麼又來丹棱了?”
“不是告訴你來查案嗎?我學了武功,總得派上用場嘛,像這種血案,要是我能查出凶手,殺掉一兩個壞蛋,阿爸肯定會誇我的,師父也肯定誇我的。”瑪雅搖頭晃腦得意地說。
“那你都查到什麼了?”朱文羽哭笑不得,敢情瑪雅來查案居然是為了做幾件事給父親和師父瞧瞧,還是好玩的心居多。
“什麼都查不到,什麼人嘛,也不知道留下點暗記什麼的。”瑪雅泄氣道,憤憤不平地踢了踢腳尖。
“什麼暗記?”朱文羽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是凶犯一夥的暗記啊,哪門哪派都有的,你不知道啊?”瑪雅瞪大眼睛望著朱文羽,好像看他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樣,居然連這種簡單的事都不知道:“嗨,就是那種暗記嘛,笨死了。要麼就留下個什麼‘殺人者某某是也’的字號也行嘛,見鬼,什麼都沒有,哼!”瑪雅嘟著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