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羽聽得一時呆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搖搖頭道:“何大人好記性,是不是每個人你都這麼清楚?”
何文燦淡淡一笑:“不敢不敢,朱大人過獎了,京中文官三品以上,武官參將以上,禦林軍中把總以上,大概還記得些。”
躲在隔壁的沙漠心中暗道:“這位何大人果然厲害,不說別的,三品以上文官,參將以上武官,在這京中不下千人,單就這份記性,還有這份細心,便已是個極厲害的角色,怪道皇上讓他來當這錦衣衛的指揮使。”
前廳的朱文羽卻是一下興致被撩撥了起來,早飯也不吃了,身子一下坐直了起來,笑嘻嘻道:“嗬嗬,那何大人說說,朱某在你那兒的資料是怎麼說的?”
“朱大人說笑了,朱大人此話何某何以敢當?朱大人乃是皇上親信,朝廷中的紅人,何某哪敢隨意收集朱大人的資料?”何文燦嚇了一跳,連連搖手,心中後悔方才過於顯擺了。
“嗬嗬,開玩笑開玩笑。何兄別見怪。”朱文羽就坡下驢道,一轉話題:“魏國公回京來皇上怎麼說?”
“舊年十月魏國公回京城養病,朝裏著實熱鬧了一陣子,連皇上都親到魏國公府中探望,魏國公乃開國重臣,武將中至少有一半都是他以前的部統屬下,紛紛來探。後來還是魏國公自己傳出話來,說是重疾在身,須得靜心將養,謝絕外客拜訪,來的人這才少些,有些個遠道的部屬聽說也沒見著,隻是將禮物交到府中罷了。”
“哦……哦,對了,何大人,咱們……走?”朱文羽站起身來。
何文燦巴不得朱文羽這句話,忙起身道:“好好,請,請請,朱大人。”
何文燦大約早就打探得清清楚楚,朱文羽從來便不坐轎子,一來朱文羽便不是那種坐得住的人,二來他府裏離東安門也就一裏多路程,隨意走走散散步都到了,故朱文羽家中便從來沒準備過什麼轎子。出得門去,門外也是空蕩蕩的,何文燦一側身:“朱大人,請。”
“走走走。”二人便徑直朝那宮中走去。
不過一刻工夫,二人已是走過東安門,來到東華門外,隻見那守衛的軍士見二人過來,站得筆直,顯得十分威武雄壯。
朱文羽自小便從這道門進進出出好幾年,搬出閑瀾院之前幾乎每日都會進出好幾次,早和這些守宮門的軍士混得爛熟,早先還以為這些人也是宮中的侍衛,後來長大些才明白這宮門內外是不同的,門外站著的乃是禦林軍,門內的則是宮中侍衛,各司其職。不過不論宮門內外,對朱文羽都是十分熟識的。如今宮中侍衛都改成了錦衣衛統屬,這何朱二人可都是錦衣衛的頭兒,自然又成了侍衛們的頂頭上司,何文燦更是侍衛和禦林軍的雙料上司,本來按規矩在宮門處值守的軍士侍衛是不用朝進出的朝廷官員請安叩首的,但見了二人,依舊還是畢恭畢敬地行禮問安,隻差因差使在身而沒跪下去。何文燦自來如此慣了的,毫不在意,朱文羽卻是一點也不習慣,笑嗬嗬道:“好啦好啦,柳大哥,咱哥兒幾個誰跟誰啊?客氣什麼?”原來當值的正是三等侍衛“千斤鼎”柳勇,那柳勇性子粗直,聞言也隻是嗬嗬笑著不說話,看那樣子要不是何文燦在場,恐怕早就衝過來和朱文羽勾肩搭背了。
一同入到宮中,找當值大太監打聽,才知洪武皇上朱元璋正上早朝,還須得半盞茶工夫才散朝,二人隻得一同在北書房門外等候。
其實這北書房名為書房,裏麵也擺著不少書,但宮中的人都知道,朱元璋早年家中貧寒,還出家當過和尚,後來領軍反元,並非讀書人出身,認不得幾個字,也不愛讀書,宮中這幾處書房雖也用來處理政務,但架子上的書卻隻是擺擺樣子的,可說極少動過。
此時已是三月天氣,宮中四處已有不少各色鮮花開放,樹葉新綠,徐徐清風,倒是春意無限了。何文燦站在那一動不動,臉上並無一絲表情,隻是耐心等候,朱文羽卻哪有這耐心?又有許久沒進宮了,四下東張西望的,就盼著能過來幾個熟識的侍衛說笑說笑解解悶,可此處乃是皇上的北書房,又不是後園閑瀾院附近,大白天的,哪會有什麼侍衛經過?除了太監還是太監,而且都是不熟悉的太監,不禁大失所望,隻得百無聊賴地不住轉著腦袋亂瞅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