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內宮刺客(9)(1 / 3)

在他來魏國公府之前,和沙漠等人商議,便決定關於宮中大太監陳漢仁從中調包,將普通的蘆葦燒鵝換成了蒸鵝,累得徐達服毒自盡的內情不告訴徐輝祖和徐增壽二人。這一來因徐達本來就已死,人死不能複生,若讓徐輝祖二人知道真相,得知堂堂朝廷柱石、一等開國功臣魏國公居然冤死在一個閹貨手裏,那心中的怨氣便不知要漲到什麼程度了,指不定就會鬧出什麼亂子來。還不如直接就當是朱元璋賜死的,反正前幾年朱元璋也真的賜死過淮安侯華雲龍,德慶侯廖永忠等人,而且照以往的例子,朱元璋若是對臣子開刀,往往都是“所有男丁盡數處死,女眷發往軍中為奴”,相對起這邊讓徐輝祖襲了魏國公的爵位,這種“賜死”已是不知慈厚寬仁了多少倍,說不定反而令徐輝祖兄弟二人感激天恩,不至於生出什麼事來。

出這主意的是朱文羽自己,沙漠本來還想讓朱文羽在徐輝祖徐增壽跟前替朱元璋辯白一下,說是並無殺徐達之意,而隻是太監陳漢仁作亂,但朱文羽將理由一擺,南宮靈和周元也是讚同這個主張,沙漠無法,隻好同意朱文羽的辦法,讓洪武皇帝朱元璋將這個黑鍋背到底了。

此時聽到徐增壽問起,朱文羽故意歎了口氣,道:“此事皇上也是十分傷心,皇上賜下蒸鵝本來並無他意,隻是招舊臣們一起敘敘舊罷了。未料到魏國公竟會如此相信老家傳言,以至曲解了皇上的意思。魏國公乃大明的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絕非華雲龍廖永忠之流可比,縱是有罪也絕對罪不及死,更何況還有皇上親賜的免死丹書鐵券在府中。隻是魏國公一時糊塗去了,皇上絕不會任意加罪餘人,一律不得為難魏國公府家人內眷。還令令兄襲了爵位,皇上還是希望兩位徐大人衷心為朝廷出力,不墜老公爺的威名。”這番話模模糊糊,一會說蒸鵝是皇上自己賜的,一會說並無賜死之意,又故意點醒說明皇上知道老家的傳言,還有意無意提到被賜死的華雲龍廖永忠,再來一句“縱是有罪也絕對罪不及死”,滿口的愛護臣子體恤功臣之語,但閃爍其詞含糊其意的字裏行間卻滿是警告徐輝祖和徐增壽二人不可妄動之意,更妙的是這話中滿篇都是朱元璋的口吻,卻一句也不提是不是朱元璋命他如此傳話的,一點毛病也沒有。這種語義雙關、隻能意會不可言傳之語於沙漠南宮靈或是老江湖周元來說那是任誰也說不上來的,也隻有那些宦海沉浮十餘年,或是像朱文羽這種在宮中呆了數年的人才琢磨得出來。

“是,是是,微臣明白,微臣定不負聖上隆恩,竭心盡力替朝廷辦差,絕不負了先父的英名。”果然那徐增壽真個以為便是朱元璋的話,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對著朱文羽磕頭道。

朱文羽平日裏從來就不說這種拐彎抹腳話裏有話的官話,隻嫌太累,方才說這麼一番話,已是覺得不習慣之極,但卻又不得不裝模作樣。他知徐增壽朝自己磕頭並非是朝他朱文羽磕頭,而是朝著自己所代表的萬歲爺朱元璋磕頭。朱文羽自知此時乃是扮演著代皇上說話的角色,故也不動聲色地任徐增壽磕了幾個響頭,以堅其心,若是躲開便顯得不是替皇上發言了。總算徐增壽磕完頭,朱文羽連忙扶起徐增壽,笑道:“朱某對不住了,徐大人。來,來來,徐大人坐。”

“朱大人請坐。”徐增壽也道。

“徐大人,貴府的尤總管這麼一跑,著實讓兩位徐大人辛苦了。”朱文羽沒話找話道。

“我也不明白尤漢義此人怎麼回事。”徐增壽皺眉道:“他入府十餘年,當了八年的總管,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從沒出過什麼岔子,裏裏外外都支應得妥妥貼貼,家父常年鎮守北疆,大哥帶兵在外大多住在兵營之中,下官也是公務甚多,回府的時候也不多,府中之事都靠他一人撐著,府中的丫環小姐對他也是無不稱道,說是行事公正,治下頗嚴,不近女色,但為人卻是十分通情達理,可說是個難得的人才。可這次確實蹊蹺得緊,家父新亡才兩天,他便不見了,四下尋找全尋不見,把別人忙個夠嗆,也難怪大哥生氣。令我十分不解的是,這尤漢義離府出走,既無先兆,也從未聽他說起過,別說偷盜府中的細軟,連他自己的衣物都沒拿,單單就是一個人憑空便不見了,實是十分令人不解。”

“他沒說過要去哪裏?”朱文羽問道。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徐增壽那個尤漢義去宮中行刺皇上去了,隻想看看他們和尤漢義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來往。

“我想想……臨走前幾日什麼也沒說,倒是之前半年,大約是去年十月份,尤總管曾和我提起過說是可能要出門一趟,說是回什麼老家叫什麼‘天衣穀’的,但後來也沒見他請假回過。後來也好像沒有提起過出門什麼的事了。”

“哦?這尤總管是哪裏人?”

“這……這下官也不是太清楚,從未過問過此事。”徐增壽十分詫異朱文羽這麼一個代表皇上來傳話之人怎麼會對府中一個家奴這麼感興趣,但雖是不明所以,嘴中卻是老老實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