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扮成女生的菲蝶(1 / 2)

菲蝶在夜晚來。我正在寫一節小說。並且差不多已經虛擬了一種曖昧的氣氛。菲蝶到來臉上的脂粉洗得幹幹淨淨。她背著一個書包,完全就是一個瘦骨伶仃的女學生。菲蝶看到我,臉上的驚奇趕到了我的麵前,甚至比我還多。

她大笑說,你肯定不認得我是誰了一我是誰?

嗬嗬,菲蝶。伊甸酒吧的舞者。跳舞時節可以感覺到她的骨頭。

我大笑。我說,你記住我比我記得你還要困難一些一你怎麼找得到這裏的?

可以打聽呀。菲蝶說,我發現你真的很有名。

是嗎。我說,你看起來就像一個學生。

是的。菲蝶說,我就是要扮成一個學生的。

我停下來我正在做的。我問菲蝶要一點什麼喝。菲蝶從書包裏取出許多吃的東西來,它們花花綠綠,繽紛多彩,仿佛零亂的舞蹈。她還取出一瓶酒。我和她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居然還記得。她居然在夜晚來,就像我的小說裏情節的一個部分。她實在令我驚奇。我看著她瘦伶伶的樣子。我感覺到她的骨頭熱起來了。

你好嗎。我說。

我很好。菲蝶說。她坐到床鋪上翻動那些書和報紙。它們發出混亂的響聲。

她小小的臀在床鋪上輕輕地扭動,就像一個不聽話的學生。她說,你整天就是寫小說的嗎?你一直在寫嗎?

是的。我說。

你有寫得好看的嗎?菲蝶說,好看的。

詩歌。我說,另外的東西沒什麼意思。而且你看了還會發笑,因為你可能知道得比我多。

哈哈。菲蝶大笑說,你寫了些什麼。你整天寫東西,你不上課嗎?

我告訴她我正在寫一些什麼。我告訴她什麼叫想象和虛構。當然與生活是有關係的,比方和她就可能有關係。當然我是不會把她怎麼樣的。我記得她灼熱的骨頭,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的樣子。我還記得她居然要流眼淚。

顯然,我正在挑逗菲蝶。但是菲蝶竟然沒有覺察得出來。我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打開了酒和零食。液體正傾人兩隻杯子。她沒有看杯子,卻也沒有讓液體流到杯子之外。她看著我說話的樣子。她像一個誠實,然而無知的孩子。她張開她的眼睛。

那你一定要讓我看一看。她說,因為我懷疑你會把我寫得特別壞。

我沒有寫你。我說。

你騙人。她說,你說了你寫過的,你馬上就不承認了。

我起身,出去。我買了一包煙。一路上我在想菲蝶晚上來的事。她來幹什麼?然後,她會在什麼時刻離開?她是要和我喝酒嗎?或者,她僅僅是出於寂寞,無聊,然後來和我說話?

我們坐在宿舍裏喝酒,抽煙,說話。菲蝶抽煙的姿勢顯得嫻熟。她在煙霧背後看我。

那些地方你常去嗎?她問。

什麼?我問。

我是說是不是有女人經常來找你。比方就像我這樣的:你和她們討論詩歌,之後她們知道了你。她們覺得你很可笑,但是也很有意思,於是就來了。是不是這樣的:這床鋪上還有女人住過。

是的。我說,有個女生也在這宿舍裏住一你是第一個來找我的,從你們那裏。我是第一次去那些地方。

我簡單地對菲蝶談了一下姬瑤的情況。我說我們並不經常見麵。我們的情形類似於同住一間屋裏的兩個房客。當然她也有可能在我們說話的這個時候進來。因為她也有鑰匙。

她長得漂亮嗎?菲蝶說,當然,她一定很漂亮了。

嗬嗬。我大笑說,你看起來很奇怪。

菲蝶也大笑。她抽煙,喝酒,把床鋪上的書和報紙翻得很亂。我甚至聽得見酒杯裏的液體流過她的嘴和她的嗓子。我看見她纖細的跳動的手指。這時候夜色已經比較深,可以看得見校園稀疏起來的人群。他們歌唱,說話,發出聲響。

我看著菲蝶。我說,你在想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菲蝶說,你說我在想什麼。

不知道。我說。

有個人想殺了我。菲蝶說。

什麼。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