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笑笑:“有她在,我便知道皇上有沒有放下姐姐。而如今最難受的,便是魏嬿婉了吧。”
香見不假思索,“有了惇貴人,皇上連到寶月樓看我也少了,我正好落得清靜。”
海蘭頷首:“容貌肖似姐姐,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也很像姐姐年輕的時候。而且一得寵就住進承乾宮,可見前途無量。”
“我不知道翊坤宮娘娘年輕時是什麼樣子,我隻知道,她後來的樣子,皇上已經不喜歡了。”
“無論姐姐犯下什麼大錯,她年輕時的樣子,是皇上最留戀最喜歡的。”她注目於香見,“你知道麼?賢良淑德、循規蹈矩的女人固然適合這宮闈生活,可皇上最喜歡的,是跳脫於規矩之外自由自在的天性。這是你得寵的原因,也是姐姐讓皇上念念不忘的原因。”
香見沉默片刻,看著海蘭的動作,“你把翊坤宮娘娘的遺物都挪來延禧宮了?翊坤宮還空著呢。”
海蘭輕輕搖頭,“我看翊坤宮很快就會有新人居住,姐姐曾在延禧宮與我同住,我這兒一直保持著姐姐還在時的樣子。就好像,她還活著。”
心底難過洶湧而至,香見濕了眼眶,“她真的已經死了。”
海蘭微微一笑,恬靜如一枝靜靜綻放的白梅,“不,姐姐隻是去禦花園賞花了。她很快就會回來。”
香見喉頭哽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良久,才微微點頭。
海蘭看著她,似乎想起什麼事,便問:“這個時辰是去給皇貴妃請安的時候了,你自然是不會去的吧。”
香見頗有倨傲之色,“我自然不會去。不過惇貴人,也不會去吧。”
合宮嬪妃請安是宮中對女眷至尊的敬意。如懿死後,享受這份尊榮的自然隻有一人之下的皇貴妃嬿婉。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緒頗不寧靜。一眾嬪妃行禮之後便默然無言,令得氣氛尷尬而無趣,而更尷尬的,是長久以來空著的兩個座位,那是屬於惇貴人汪芙芷和容妃香見的。
晉嬪是嬿婉的親信,最是不滿:“都這個時辰了,惇貴人還沒來。咱們合宮向皇貴妃請安,容妃是得了皇上準許不用致禮的,怎麼惇貴人也得了旨意嗎?”
穎妃笑道:“惇貴人起初還是遲來,如今索性不來了。這個脾氣,定是皇上縱出來的。”
穎妃嘴上似是責怪惇貴人的恃寵生驕,可那背後的意思,嬿婉如何不知,無非是取笑嬿婉不敢去動皇恩深厚的惇貴人罷了。
果然跟著穎妃的禧貴人便道:“惇貴人最得皇上寵愛,就算不來皇貴妃也不會說什麼吧。”
嬿婉隻得息事寧人,免得她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惇貴人得寵未久,難免不懂規矩,以後慢慢教導吧。”
恭貴人便笑:“那也要惇貴人受皇貴妃的教才好啊。隻怕她不聽勸呢。”
嬿婉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另起了話頭,“眼下就快臘八了,宮中自然是要過臘八節的,不知諸位姐妹覺得如何辦好?本宮雖然受命掌六宮事,也要聽聽姐妹們的意思。”
眾人默不作聲,都各自看著別處。或是撥弄手絹,或是看花出神。蒙古嬪妃們倒是一致,都看著穎妃以她馬首是瞻。
既然無人答話,嬿婉便按著自己的意思往下說:“既然諸位姐妹都無想頭,那本宮以為……”
話未說完,倒是香見的聲音朗朗潑進來,她自顧自道:“我倒以為,一切節慶都有先頭翊坤宮娘娘掌管後宮時的成例可以遵循,何必再出主意?”
嬿婉被截斷話頭,心中大為不喜,但定睛看是香見,少不得忍耐。她低頭抿了抿茶,不動聲色地抿去了唇角的憤慨之意,聽著春嬋替她發作,“容妃娘娘真是稀客。”
香見冷笑:“你主子若不喜歡我來,大可去告訴皇上。”
香見的唇角微微一揚,笑意明媚,卻也有那麼一絲顯而易見的輕蔑。
嬿婉忍耐著微笑:“盼容妃來還來不及呢。容妃方才說要援引翊坤宮娘娘昔日舊例,隻怕皇上會介懷。”
香見滿不在乎地往自己座位上一坐,“是皇貴妃自己滿心主意,隻想施展吧?隻是皇貴妃又有一定把握,你的意思皇上就很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