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被抱進林海,轉身的瞬間,抬頭看見對方,那雙詭異難測的眼睛盯著他們,臉上卻是平和的笑容。
詭異、危險、難對付……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定位這人給她的第一印象。
海瑟忽然想起某次去日本執行任務,在目標人物的書房裏掛著一幅半壁浮世繪,人類的色欲與貪婪,地獄的烈火與酷刑,統治一切的鬼神笑容猙獰,扭曲而嫌惡。
這時看見這人,與那時看見那幅畫的感覺,如出一轍。
心底隱隱浮出一種怪異又陌生似乎名為不安的感覺,直到一隻寬厚的手掌輕拍她的背,清冷的聲音帶著寬慰,男人的眼睛卻似笑非笑,“沒事了。”
海瑟在心中微哼,他不就是在笑她膽小。
薛天楠讓隨從拿來傷藥,就地給她敷上,發現傷口其實不深,隻是血流得有點嚇人。他低聲問:“還痛不痛?”
海瑟搖頭,又問:“抓我的人呢?”
薛天楠下巴微揚,眼神像是結冰了一樣,“那邊,不知有沒有斷氣。”
海瑟一聽,立馬不肯的鬧著錘他,“你把人殺了,我怎麼報仇啊!”
“還說報仇?跑出來不多帶幾個護衛,爹娘都要被你嚇死……別亂動!傷口裂開了有你痛的!”
“你別這麼用力……”
兩人公然打情罵俏,顯然忽略了某位跟進來的大人物,東君王身邊的侍從想上前提醒,卻被他揮手擋下,自己走過去。
海瑟看了往這邊來的人一眼,不知怎的被惡心到,轉頭看薛天楠俊美的側顏淨化眼睛,“他是誰?”
薛天楠拉起她,鄭重的介紹:“東君王,海王朝的大祭司。”
東君王的視線落在海瑟身上,笑容平和,聲線陰柔:“小姑娘,我認得你。你跟我們的小公主長得很像。”
海瑟聽這話立刻不高興,有沒有搞錯,她就長了一張大眾臉?逮誰像誰。
還沒有說話,隻見對方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銀色鐵盒,輕輕一旋打開,一陣奇妙的花香溢出。
纖長的食指在麵上抹了一點,他道:“這是我朝秘製的凝脂膏,塗在傷口上不會留疤。”
海瑟見他朝自己伸過來的手,黑色護甲傷盤纏著看不透的金紋,心中頓生警惕,她往薛天楠的懷裏縮了縮,“舟舟……”
若是讓對方碰到傷口,肯定一眼能看出端倪。
不管這人是來幹嘛的,她絕對不能暴露。
薛天楠早在他伸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麵露不喜,此時毫不遲疑的擋開他,“東君大人,敷藥還是讓我來。”
海瑟靠著他,分明看見在他們出言拒絕的瞬間,門邊幾道黑影卓卓。東君王不甚在意的朝身後抬了抬手,“世子愛妻心切,本宮理解。”
他把膏藥給薛天楠的侍衛,拿過自己侍從遞上的手帕,慢條斯理的把手擦幹淨。“今日逆賊大鬧一場,擄走郡守之子在先,割傷世子妃在後,罪大惡極,天理不容。本宮認為應當眾斬首,以儆效尤。世子意下如何?”
海瑟躲在懷裏一怔,視線凝了凝,當眾斬首?那她之前的努力豈不白費?
耳邊靠著的胸膛震動,她聽見薛天楠道:“東君王所言極是,但祭典在即,不宜見血,加上芊芊受傷,我不想她見到血腥的場麵。再者,此人突然出現在龍城,必有同夥接應,我認為應暫緩行刑之事,將此人壓入大牢,嚴刑逼問,以免再生禍患。”
壓入大牢,那就是自己的地盤了,到時候想怎麼樣外人也無法幹涉。原來這男人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
東君王笑容微斂,臉色更顯詭譎。作為外朝來者,他不該多管閑事,況且擄走郡守兒子和割傷世子妃相比,簡直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人,鎮國公府是要定了。
“薛世子處事英明果斷,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薛天楠也客氣道:“如此鬧劇,讓東君王見笑。”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本宮也不宜久留,他日再登門拜訪,彌補今日不能暢談之憾。”
薛天楠也道:“鎮國公府隨時恭候。”
東君王轉身往大門走,出門的瞬間,眼角飄過一道青色,一閃而過的注視讓他停了停腳步,朝斜後方的柱子看去,除了一堆散架的木桌凳椅,什麼都沒有。
“大人?”隨身的侍從出聲詢問。
東君王轉正身子,若無其事的出門,卻在沒有人看見的角度鬼魅一笑。青葉竹紋,大概遇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