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過去了。
洗洋洋的身體有了溫度，神情依然麻木。陸誌明給洗洋洋喂飯，擦身，換衣服，晚上拉著洗洋洋的手出去遛彎，像照顧孩子一樣。晚上，陸誌明從電視裏點播《蠟筆小新》，陪洗洋洋一起看。看完電視，把她抱放到床上，陪她睡覺。
“洋洋，你真的醒不過來嗎？如果你真的恢複不過來，我會一直照顧你。不離不棄。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愛你。像愛自己的妹妹，愛自己的女兒。我總想把你寵在懷裏，看著你擠眉弄眼地絮叨。你知道嗎？每次你問我：我胖嗎？我總逗你說：胖。你的臉色馬上由喜轉怒，隨即憂傷地撅起嘴。我覺得特別好玩。你端上一盤盤菜，給我乘上一碗碗湯，看著我喝一口，急切地問：好喝嗎？那時候，我特別享受。晚飯後，我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你像隻小貓一樣窩在我身邊，我心裏覺得特別溫暖，特別踏實。你看看陽台外的菜園子，你翻過去摘菜的時候，我從窗戶看著你，覺得你特別像一個年輕的老太太。每天下班的時候，想到你在家等我，我就笑了。想到一進家門，你就跳過來，摟著我的脖子，我覺著上天給了我全部的幸運。我總想著讓你高興。你喜歡花，我精心倒置這些花，讓它們長得好些，讓你看著高興。你喜歡喝湯，我學著做，我就是想看到你喝一口湯後滿足的表情。我沒有錢，沒有房，沒有車，我有時候覺得，我不應該和你在一起，你應該去過物質優越的生活。可是，我還是決定和你在一起，因為我愛你。這是我自私嗎？你的鞋帶總愛鬆開，我覺得特別可愛，給你係好鞋帶，讓我特別有成就感。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誌氣。不想著升官發財，老想著老婆吃什麼、老婆的鞋帶之類的芝麻小事。是的。我沒什麼雄心壯誌。跟你在一起後，我就是想讓你高興。可是你現在？你知道我的心多難過。讓我怎麼跟你父母交待。我答應過你父母，好好照顧你。你快醒醒吧。你說我嘴笨，不會說甜言蜜語。現在，我願意天天挖空心思想甜言蜜語，說給你聽。你快點好起來吧。不管你怎麼懲罰我都行，隻要你能好起來。我和駱萍的事情真的過去了。我們真的隻聊了些家常話。雖然駱萍執意去了美國，但我對駱萍沒有恨，沒有怨，我希望她過的好。你明白嗎？”
洗洋洋盯著陸誌明看，不知所雲，又好像在費勁地琢磨這個人在說什麼。陸誌明趴在洗洋洋腿上，哭了，乞求上天讓洗洋洋恢複健康。
“洋洋，你打著飛機給我送湯。我的眼睛瞎了，你給我治眼睛。我的腿斷了，你幫我康複。我工作上出事了，你豁出去幫我。你看著我的眼睛，你摸摸我的雙腿，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賦予的。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同樣，你的生命也是我的生命。看著活生生的你這樣，你知道我的心，我心如刀絞。洋洋，你快點好起來吧，別丟下我一個人。”陸誌明嗚嗚地哭起來。
洗洋洋的眼角流下一行眼淚。
“洋洋，你哭了。”陸誌明捧著洗洋洋的臉，喜出望外。
轉即，洗洋洋又麻木了，像水麵上泛起的漣漪，瞬間又恢複了平靜。陸誌明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三天了，比三年、三生、三世還漫長。
無眠夜，陸誌明撥通了陸誌月的電話，沉重地說：“誌月，無論天翻地覆、天涯海角，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會和洋洋在一起。跟爸媽和二姐說說，別讓她們太傷心了。”
陸誌月的聲音是讚同的愉悅：“放心吧。我會跟媽和二姐做工作的。你走後。媽媽老念叨著洋洋，總說洋洋是個好娃娃。她們會同意的。”
第四天，暖熱的夏日陽光鋪灑著大地，清晨的風送來一縷清涼，陸誌明將洗洋洋安放在菜園子裏的竹椅上，把水管子夾在西紅柿架子上，回廚房開水龍頭，準備灌溉。水管子在水壓的作用下，從菜架掉到半空中，清涼的水順勢射到洗洋洋身上，洗洋洋打了個冷戰，等陸誌明從廚房翻過來時洗洋洋已經被澆透了。
“好冷。好冷。”洗洋洋用胳膊環抱著自己哆哆嗦嗦地說。
“冷？你有知覺了？”陸誌明轉憂為喜。
“冷。冰透了。”洗洋洋一邊說一邊往屋裏走。
洗洋洋快速“溜”進了衛生間，熱水嘩啦啦地流著。“難道被冷水一擊醒過來了？”陸誌明暗想。陸誌明高興地拿來浴巾在門口候著。洗洋洋一出來，陸誌明就用乳白色的大浴巾裹住洗洋洋，念叨著：“快擦幹。別著涼了。”
“好冷。”洗洋洋鑽進薄被裏。
“你是不是發燒了？”陸誌明摸著洗洋洋的額頭說。
“好冷。”洗洋洋蜷縮的更緊了。
“太燙了。上醫院去。”陸誌明給洗洋洋加蓋了一床厚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