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試考場仍然設在省委黨校。
丁剛強停車時,正好許晴晴也來了。兩人裝作隻是一般熟人,禮節性地握握手,肩並肩朝考場走去。
許晴晴競爭的那個職位,麵試教室設在三層,坐電梯上去了。丁剛強爬扶梯,因為他去二層就行了。
今天省委黨校的警衛比上一次寬鬆多了,沒有門崗,一樓大廳也沒有武警戰士。參加麵試的人並不多,所以大樓前沒有停多少汽車。
預備室卻森嚴得多。所謂預備室,就是一間閱覽室。幾個組的考生在這裏抽過簽後,靜靜地等待工作人員點到他們的名字,然後由武警戰士把他們領進考場。
丁剛強抽簽運氣不錯,下午第三個。整個上午,他無所事事,隻好在閱覽室裏心神不安地翻看雜誌和報紙。一起參加麵試的人也不多說話,隻是言不由衷地說幾句“陪太子讀書”一類的謙虛話,便再也不說什麼了。閱覽室由武警把了大門,是萬萬不能出去的,上廁所都由武警戰士陪著。中午送來了豐盛的盒飯。或許是人坐久了,更覺得餓,大家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一大盒。丁剛強感到有點累,便拿過幾條凳子拚湊攏來,躺上去呼呼睡覺。
睡眼矇矓之間,丁剛強被人搖醒了。該他出場。丁剛強快速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用右手攏了攏頭發,把領帶也整了整,向門口走去。一位年輕的武警戰士早已等候在那裏,向他敬了個禮,然後接過他手中的皮包,禮貌地說道:“首長,請!”
丁剛強順從地跟著武警戰士,在樓道中靜靜地走著。他想起了任萍交待他“要改變走八字路的習慣”那句話,便有意地把腳尖朝裏靠了靠,挺胸收腹走進了考場。
考場有點像他當年大學畢業論文答辯時那個陣式。正中擺著一張課桌和一把椅子,桌上早已準備了一瓶礦泉水、幾張白紙和一支鉛筆。
桌子對麵,是一排麵目毫無表情的評委。
丁剛強向坐在黑板前的十幾位評委鞠了一躬。他掃了一眼評委席上的麵孔,好像薑草陽也在其中,心頭一陣緊張,便拿起礦泉水瓶,使勁擰開,喝了一口,才平靜了一些。
主考官開腔了:“丁剛強同誌,祝賀你順利通過了筆試。我們幾位評委,受省委的委托,對你進行麵試。一共有四個問題,不用急,你想好了再答。請用普通話答題。”
丁剛強覺得好笑,主考官的腔調很有點塑料普通話的味道,夾著濃重的本地口音,卻要求考生說普通話。好在丁剛強從進工廠起,就習慣了說普通話,這倒難不住他。
四道題目都是與實際工作緊密相連的:“你對自己近兩年的工作有何體會?”“有什麼值得總結的經驗沒有?”“如果你考取上任了,對新的職位有什麼具體的打算?”丁剛強雖然年輕,但也算新聞文化廳的老幹部了,所以回答起來得心應手。四十分鍾後,他得意地走出考場,警衛戰士又提過他的提包,把他帶進另一間休息室,等待評分結果。
先考完的幾位見丁剛強進來,便過來打招呼,詢問是什麼樣的試題。丁剛強說過後,大家“哦”了一聲:“都一樣的。”便不再做聲。
丁剛強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茫然地欣賞著窗外的景色。
說來也怪,早晨過江時,滿天朝霞將清江河照得紅豔豔的,藍天白雲下的“曼哈頓”和“華盛頓”,好一派興旺景象,充滿勃勃生機。這會兒,天色突然變得陰暗沉悶,風“呼啦啦”地吹著窗外的樹,丁剛強透過玻璃窗細看,狂風席卷著紙屑和樹枝,在天空中飄蕩,頗有催枯拉朽的氣勢。再過了一會兒,窗外傳來沉悶的雷聲,雨也隨著雷聲“嘩啦啦”地潑了下來。丁剛強趕緊關好窗戶,看著風雨夾著雷電直向窗口撲來,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望著眼前不停地閃動變幻的風雨雷電,丁剛強的心情也如同這莫名其妙的天氣一般,無法平靜。
大約五點鍾,所有的考生都進了休息室。大家靜默等待了將近十分鍾,守在門口的武警戰士走了進來,敬過禮後,大聲說道:“報告各位首長,請到麵試教室,聽候宣布得分情況。”
大家的情緒變得急躁不安起來,迫不及待地向考場走去。丁剛強與薑草陽在樓道前正麵相遇,便主動打招呼。薑草陽滿臉的沉重,點點頭,便轉身走了。
分數是由各小組主考官公布的。丁剛強他們五位考生齊整整地坐好,像小學生似的,不言不語。主考官一一公布了他們的得分。當念到丁剛強的分數時,他的心仿佛被提到嗓子眼裏,喘氣不停,報完分數後,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丁剛強麵試得分,排名第一。這個結果是他未曾預料到的,眼淚不由自主地盈滿了眼眶。
他狠了狠心,忍住了,沒讓它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