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水:冥街盡頭,何人歸(1 / 1)

中元節,冥街

七月半,中元節,燈火空明的江漢路早早就落下了繁華帷幕。走在街角,閃爍的燈牌下,一個接一個的冥紙堆,與這座現代的城市勾勒出暗黃慍色的情結。漫無目的,走著,逛著,從晚上九點下班開始,我就這麼逛著,隻是不想待在那個整日工作的電玩城裏,看著裏麵彌漫的煙圈和瘋狂。

我是想家了吧,大一暑假的我,留在武漢這座城市兼職,中元節,想著家,遊蕩在夜市的繁華裏,向前走著,走著,走著…

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四周,依舊是夜市,依舊是燈光,隻是怎麼都是暗綠的光,安靜,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我聽不到一絲聲音,怎麼回事?

他們的表情怎麼都是一個樣…麵無血色,茫然的在攤前,在路過,從我眼前飄過。等等,從我眼前飄過。強作鎮定的我,顫巍的轉頭看向來路,竟看不到盡頭,全是暗綠的夜市。心跳擊打的節奏越來越快,四處張望,好似他們都不曾看見我,還好。

輕輕滴點著腳步走了幾下,真沒看到我,媽呀,趕緊跑離這裏。暗黃的夜幕中,我拚命的向前跑著,跑著,五分鍾,十分鍾,氣喘籲籲的休息,周圍的景物,還是在這裏。

這到底是哪?

等等,旁邊的紅燈籠,怎麼是紅色的,在這暗綠裏顯得格外的突兀。不是說那些東西都怕紅嗎?死馬當活馬醫了,哆嗦著腿上前去推開掛著紅燈籠的門,刹那間,白光耀眼,雙手來不及去阻擋就被一股力量帶勁了這座宅子,然後什麼也沒了。

依稀間,隻記得好像有聲音說“你來啦”……

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大二學生,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努力想依靠自己生活著,每一天在這座繁華都市裏小心翼翼,脫去鄉下丫頭的外衣,學校,工作裏,極盡擰巴的壓著自己。沒做過什麼壞事,上帝作證,我是個好人。可是為麼還是會這樣……

記憶慢慢複蘇,我叫塞下,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我會是一個準大二學生。漢語言專業,長江中下遊某小村子裏唯一的女大學生,20歲,家境在村子裏一般。

大一這年的暑假,在武漢這座最不缺大學生的城市裏,我找到了一份令人羨慕的暑假工,電玩城的收銀員。說是電玩城,其實是一個賭博場。工資待遇都不錯,學生妹的我在裏麵被喊著小妹小妹的,除了偶爾被客人嘴上調侃幾句,一切都好。

陰曆7月初一,傳說中的鬼門開,我是白天上到晚上九點半,習慣性下班後去江灘邊走走,靜靜那屬於我的自然的氣息。盡管是鬼門開,但江灘依舊那麼人潮湧動。

隻是今天卻是到了晚上十二點時,所有遊客都被要求離開江灘,不想就這麼快離開這裏,雙腳還耗在水裏,催促遊人離去的探照燈四處打著,借著階梯的趨勢,我躺在剛被水覆蓋的斜坡上,聽著催促聲沒了,準備出來靜靜享受時,卻發現自己竟是動不了了,大聲呼喊卻是沒人應。

一陣劇痛後,終於掙出了水裏,趕緊離開了那個地方,總感覺差了點什麼,光著腳!

回到岸邊找回鞋子,在江灘外的台階上穿鞋子,柔弱的燈光照下來,頭覺得很是疼,無法坐穩,避開燈光後,鞋子竟是怎麼也穿不上,不是穿不上,而是穿上了,一走路,卻是不跟腳的停在原地。反複試了十幾次後,提著鞋子,光著腳,在一片暗黃的燈光中走回了電玩城。

不管你信不信,自那之後,我穿不上鞋,我怕光,怕太陽光,那就像是要把我曬化的光線直穿透心髒,在水下時的劇痛又襲來,趕緊回到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後,才恢複過來。之後,我再也沒在白天出過門,。

中元節的白天,上班。晚上,是我的活動時間,憋著了十幾天,我必須得出去走走,即使光著腳也要出去走走,當然我是不會真光著腳的,意外發現我可以穿上黑布鞋。拿著上個月的工資,去看看繁華低沉的夜市。那裏有許多仿冒的漂亮款東西。

滿目琳琅的衣服裙子包包鞋子早已亮瞎了我的眼,手緊緊拽著錢包,逛完一家又一家,夜市,真長,真好,一直往前走去……

原來,我死於7月初一鬼門開的江灘,而今天,是鬼門關。今晚的繁華不屬於夜市,而是黃泉街,陰間每年一次的冥街。市罷了,魂歸去。隻是,這一世,就這麼平凡活過,平凡逝去,我才大二,才闖出村子,不甘心!

王說,執念太強,死於鬼門開十二時,魂歸於鬼門關之際,這陰間留不得。留下,終是禍,你,且去吧。那繁華都市,終究已錯過,另一世,你可願意?

我願意!

風氣,耳際伴來隱隱約約聲響“千年曲,黃沙吟,塞下歸來乎,歸來乎……。”淒楚,眷戀,惆悵彌漫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