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這等朝堂 不來也罷(1 / 2)

萬曆皇帝難得誇人,自從萬曆十五年之後他連話都不跟大臣們說,更何況是此等實屬罕見的歌功頌德之言呢。本來嘛,得勝之後有些得意忘形也是能夠理解的。所以對於這個露了麵的皇帝,幾乎所有大臣都給足了麵子,個個都是麵帶笑顏,跟著皇上打哈哈。

可就在這一派喜氣、君臣和睦的大好光景下,一個刺耳的反對聲順著這一雙雙耳朵,就湧進了了太和殿眾人的腦中。

“啟稟皇上,邊軍謊報軍情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一個小小的千總如何能以少勝多?朝廷大軍都奈何不了建奴,那殺虜軍何德何能立此不世之功?微臣以為皇上不能聽那陳駿德的一麵之詞,若是自擺烏龍,到時候可就貽笑大方了”!

萬曆皇帝的臉色多少有些難堪,自己這邊剛誇完陳駿德,這人就站出來給自己潑冷水,心中不快也是正常。沉吟半晌後,萬曆皇帝緊緊的抓著手中這愛不釋手的玉如意,接著不瘟不火的開口問道:“你這是何意”?

這人頭也不抬,並沒有在意萬曆皇帝連愛卿都不稱呼的態度,反而是依舊毫不退縮的躬身開口說道:“回稟皇上,微臣也是為了朝廷法度。當初皇上也派去了監軍,若有大勝,監軍定會稟告皇上。隻要有監軍的奏本,此事當可印證一二”!

萬曆皇帝手中玉如意向前指了指,得到皇上示意的大學生方從哲拿著捷報開口道:“監軍章仁壽在開原城的戰鬥中不幸為國捐軀,陳駿德已經在奏章中寫明了”!

“哦,哪有這麼巧的事”?

“怎麼能說巧呢,戰爭豈是兒戲”!

方從哲微微的仰起臉,下巴上的胡須不住的抖動的繼續說道:“殺虜軍此戰傷亡慘重,誰的命不是命,就他章仁壽金貴,建奴的刀劍都得躲著他不成”?

方從哲看他站出來後心中有些不耐煩,此人是浙黨的給事中姚宗文,每次有所爭鬥都是他衝鋒陷陣勇向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很是難纏,乃是浙黨的急先鋒。

看著姚宗文投遞過來那不信的眼神,方從哲心裏不免譏笑道:上次黨爭浙黨大獲全勝,看來他這是被勝利衝昏頭腦了。這陳駿德雖是熊廷弼的學生,可那熊飛白性情剛直,拒援引,不徇私,就連他們東林黨自己人都不待見他,你這火急火燎的跳出來針對陳駿德幹嘛呀。也不看看聖上的態度,到時候可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好!

姚宗文聽得出來方從哲的話中帶刺,可他也是飽經風霜的朝堂戰將,就這點冷嘲熱諷並不會被他放在心上。反而是對著龍椅上萬曆皇帝說道:“稟皇上,此事頗為蹊蹺,得此大勝卻失了監軍。眼下卻是無人可證明真偽,殺了幾個建奴的散兵遊勇而冒充軍功這事不可不防,此事聖上還要派人前去核實一番再做定奪”!

萬曆皇帝微閉雙眼擺弄著自己手中玉如意,就像能揉出來點啥東西出來似的愛不釋手,緊接著輕聲的問道:“其他人都是這麼想的嗎”?

有人跳出來,自己人豈能不搖旗呐喊?同為浙黨的禦史張修德連忙站出來高聲的說道:“朝廷法度須要嚴謹,聖上的威嚴不容有失!微臣認為姚大人的話甚是在理,朝廷理應派人立即赴遼,既能體現聖上愛兵之舉,又能辨明這所謂的開原大捷是否屬實”!

開槍要連續才有效果,這些大臣們竟然深得火器之精髓。那邊張修德的話音剛落,這邊禦史顧慥也是開起火來。

“稟聖上,微臣聽說這陳駿德雖中過舉人,可是後來並沒有參見會試,竟是落草為寇,幹了好一段無本買賣。而且據微臣了解,去年遼東可是爆發了一場土匪之間的大亂鬥。完全不將朝廷放在眼裏,整個遼東死傷無數,血流成河!而其始作俑者就是這個殺虜軍的千總陳駿德,如此惡匪的話豈能輕易相信?遼東之地軍政要務皆由遼東經略節製,這麼大的事居然沒有奏本,實屬失職!皇上,此番派人前去亦可檢驗遼東之軍政,實乃一箭三雕之策也”!

“臣附議,不可輕率待之”!

“亦可下旨給遼東經略熊廷弼,讓他說明情況”!

“軍國大事牽一發動全身,皇上當謹慎,臣附議”!

“臣等附議……”!

你方唱罷我登場,朝堂之上轉眼就成了浙黨表演的舞台。方從哲看著這些個如跳梁小醜般的禦史們,他的心中突然出現一個想法,沉浸宦海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的門道。看來浙黨醉翁之意不在酒,拉下熊廷弼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