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城外的戰鬥還在繼續,川軍雖勇,可是既沒有援軍,眼下又饑餓疲勞,勝利的天平正在偏向後金方。努爾哈赤心痛的看著自己的八旗兒郎傷亡,隨後當機立斷,派李永芳前去收買明朝軍隊裏的炮手,把沈陽城上的大炮搬來了過來,不顧一切的向川軍大營、總兵官陳策所在之處猛烈的開火,並派八旗鐵騎從西翼夾擊。
而此時川軍中周敦吉、秦邦屏等將領都先後戰死,隻有周世祿等率領少數軍士,退到渾河南五裏的浙營駐地。眼見戰機的努爾哈赤親自統帥軍隊,乘勝追擊,迅速渡過渾河,將浙營兵也重重包圍起來。當浙營與川營合兵一起,與八旗兵對陣時,盡管是四麵受敵,但是從兩營將士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退縮,皆是用旺盛的鬥誌迎擊蜂擁而至的敵人。
戰事已成焦灼之勢,這是在遼東之地,除了殺虜軍以外,第一支能與八旗軍士打得旗鼓相當的軍隊。但是明軍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川浙總兵官童仲揆在指揮作戰之餘,還望向遼陽城的方向。心中頗為擔憂的歎道:若是援軍再不來,自己這剩餘三千多位兄弟恐怕就要在沈陽城外盡數殉國了!
而在此刻的遼陽城中,戰火的硝煙仿佛也是隨風來到了這裏,每一個人臉上都是驚恐難當看著跪在下首的一個血人。這個人他們也都認識,此人正是前往救援沈陽城總兵官童仲揆的部將劉洪。
而此刻這個七尺高的漢子,卻是跪在地上大聲的哭訴道:“經略大人啊,末將隨大部隊隻來到渾河邊上,沈陽城就已經陷落,各位將軍大人們堅持要戰,童總兵才下令進攻。可誰知建奴的軍馬實在是太多,黑壓壓得有十萬左右,此刻已經將兄弟們皆是團團圍住了。川軍大部人馬此時已經戰死,剩餘的士兵在周世祿帶領下,與我們浙兵合在一起,可是又被建奴包圍。末將估計如今童總兵手下浙兵的炮火已然用盡,而陳總兵官也已經陣亡!故而童將軍派末將來請救兵,請大人快發兵馬前去救援,若是遲誤,恐怕就得全軍覆沒了哇”!
男人有淚不輕彈,麵對這個哭得像個三歲娃娃似的劉洪,遼東經略袁應泰卻是板著臉對劉洪說道:“童仲揆前腳剛離開遼陽城,本官就派薑弼前去救援,沈陽城已失,他為何還要擅自出擊,是拿本官的軍令當耳旁風了嗎?若是依本官的命令行事,何苦落到這般危險的境地”?
袁廷泰這話一說完,滿屋子的將官皆是不由得皺起了眉毛。眼下救人如救火,你還在這論什麼誰對誰錯啊?童仲揆與陳策兵馬加在一起也就是六、七千人,麵對十數倍敵人的進攻,再耽誤一刻必然是全軍覆沒之局!
劉洪沒想到這個經略大人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可是著急自家大人兄弟安危的他也隻能是繼續哀求道:“大人啊,那個薑弼擁兵至渾河觀望不救,坐看浙兵與建奴單打獨鬥啊!大人這個……”!
“好啦,你勿要再說!”一臉不耐煩的袁應泰打斷了劉洪的話,轉而接著說道:“早在沈陽被困之時,本官就已派參將王世科,帶所屬兵馬五千前去沈陽救援。可誰知酋首努爾哈赤狡詐異常,他們在遼陽與沈陽之間的胡馬峪埋伏了精兵,把王世科的五千人馬全都殲滅了。依現在的戰局是不能再派一兵一卒了,敵兵人多勢眾,若再派援兵去,還會再度陷入重圍。遼東軍隊不能盡喪此戰,你即刻回去傳本官軍令,讓童仲揆速回遼陽,本官定要治他一個違抗軍令之罪”!
看著袁應泰黑著的臉,又聽得出經略大人語氣紫紅不願派遣援兵的劉洪當即“當當當”的磕起了響頭。等其再抬起頭時,不顧額頭上掛著的那抹鮮紅繼續哭訴道:“請經略大人派救兵吧!童大人與兄弟們現在命懸一線呢!末將在這裏給大人你磕頭了,快發救兵吧大人”!
而遼東經略袁應泰用不用質疑的語氣立即訓斥道:“不行!絕對不能再派兵了!是他童、陳二人不顧軍令擅自出擊,何苦又搭上其他將士的性命”?
而此刻坐在一邊的巡按禦史張銓卻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袁應泰的鼻子怒吼道:“這就是你袁大人要三路出師一舉蕩平建奴的氣魄嗎?看著自己的部將身處重圍,你怎能如此理直氣壯見死不救呢?不能怕中敵人的埋伏,就不派援兵。若是不敢與建奴對戰,莫不如學那熊廷弼一樣竭力防守便是,何必在皇上,朝廷的諸位同僚麵前意氣風發的大放厥詞呢?低下你高昂的頭顱吧袁大人,好好看看劉麵前的這位劉洪將軍頭都磕出的血,這是前線將士對你袁經略此舉最直接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