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每到一個屯子都要在這個屯子最寬敞的地方搭戲台子。剛吃過中午飯,戲班子的人都去搭戲台子去了,大饞鬼收拾完碗筷,正在準備晚上的飯菜,鄰居家那個男孩來找他了。
那男孩扒著籬笆牆問:“喂,你去不去河套?”好像昨天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去河套幹嘛?打架呀?”
大饞鬼把盆子裏的水潑在院子裏。
“誰和你打呀,是去起漁去。”那男孩又說,“前天我和我爹在河套裏下了魚網,今天應該去起了,可是,我爺病了,我爹上我爺家去了……咱倆起魚去唄?”
大饞鬼想了想說:“行是行,不過,那、那你得給我一半。”
“行。”
那男孩指著院子裏的馬車又說,“那咱們趕車去怎麼樣?趕馬車去快,一會兒就會來了。”
大饞鬼想了想,說:“行,趕馬車去就趕馬車去,反正能有魚吃,肯定不能挨說。”
那男孩說:“哎呀,實話告訴你吧,俺家都吃夠魚了。到時候多給你點魚,不就行了。”
“俺叫大饞鬼,你叫啥?”
“大饞鬼?嗬嗬……俺叫二驢子,俺爹給俺起的。說俺小時候哭起來就象驢叫,大嗓門,嘿嘿……”
“俺饞,所以就叫大饞鬼了,嘿嘿……”
於是,他們高高興興趕著馬車來到河套。二驢子跳下車把一個一個的魚網收起來。
“哎呀,這魚可真多呀。”大饞鬼興奮得看著二驢子起魚。
“這還不算多呢,有一次,我和我爹起回了一麻袋魚呢,全屯子都吃著了。”
“噢。”
大饞鬼蹲在河邊,眼睛盯著魚網。
“你別光看著呀,快下來,起那邊的網。”二驢子用下巴示意他起離他不遠處的魚網。
“俺不會遊泳……”
“沒事,這裏的水淺。”
於是,大饞鬼小心翼翼的下到水裏,學著他的樣子開始拽魚網。拽著拽著,腳下一滑跌倒在水裏。
“咕咚咕咚”大饞鬼連喝了幾口水。
二驢子一看,不顧一切的奔了過來,一把將他從水中拉了起來。
“哎呀,你可真笨呐!魚都讓你給放跑了……”
大饞鬼甩甩頭上的水,噘起嘴巴嘟囔的:“不就少吃幾條魚嘛,我沒淹死就不錯了,少吃幾條魚能長二兩肉哇?”
二驢子不吭聲了。
不一會兒,大網兜就裝滿了活蹦亂跳的魚。
二驢子把魚網又重新下好,把大網兜遞給大饞鬼:“走嘍,回去嘍!”
“啥時候再來呀?”大饞鬼接過大網兜。
二驢子一邊穿衣服一邊說:“後天吧。”
“後天我還跟你來,行嗎?”
“行啊,但有個條件,你還得趕馬車。”
“行,我也有個條件,打的魚還得給我一半。”
“沒問題。”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上了馬車,可是,沒走多遠,馬車的一個軲轆陷進了泥水坑裏。這下,大饞鬼可傻眼了。
“怎麼辦哪?”大饞鬼愁眉苦臉的說,“再晚了做飯就來不及了……”
二驢子使勁抽著馬,拚命地喊著:“駕……”可是車軲轆光打滑就是上不去。
二驢子衝大饞鬼喊道:“大饞鬼,快,把那塊石頭搬過來墊在軲轆低下。”
“嗯那。”
大饞鬼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好不容易把那塊大石頭搬了到了車軲轆低下。
“駕!”
這回,隨著二驢子的一聲吆喝,馬蹄使勁兒抓住地麵,車身劇烈的晃了兩晃,車軲轆終於衝出泥坑。
大饞鬼鬆了一口氣。
“你咋會趕車呢?”大饞鬼跳水上馬車問。
而驢子也迅速跳上車:“俺家原來也有馬車,可後來馬得病死了……”
“噢……”
他們坐上馬車,風風火火的趕回到住地。大饞鬼一進院子,丁子就焦急地問:“哎呀,你去哪了,咱們的人都分頭去找你去了。”當他一看見網兜裏的魚時,驚訝得說,“這麼多的魚,哪弄的?”
大饞鬼邊卸下馬車邊說:“在河套。”
他湊到大饞鬼跟前,說:“飯我已經做好了,咱們一塊收拾魚吧。”
“你先收拾,我去把鍋刷出來,一會兒好燉魚。”
“嗯。”
正在這時,老板娘氣呼呼的回來了,一進院子,看見大饞鬼回來了,往馬棚子裏一看,馬在吃草。她一蹦八個高的喊道:“大饞鬼,你給我過來!”
大饞鬼剛走過去。不容分說,老板娘的條苕圪塔就雨點般的打來,她邊打邊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私自做主把馬車趕出去,不打你還行了!無法無天了!不打你明天就得上房揭瓦!我打死你,打死你!”
“別打了,快別打了……”丁子急忙上前攔住老板娘。
“你還幫著他……”老板娘一推丁子。
“不是,你聽我說……”丁子死死的抓住條苕,“大饞鬼是給我們弄魚去了,你別打他了,他是為了給我們大家改善夥食呀……”
老板娘聽到這,把手鬆開了。她指著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大饞鬼說:“那也不行啊,你是不是去河套了?”
大饞鬼點點頭。
“去河套多危險哪,要是掉河裏咋辦?啊?”
戲班子的人都來勸老板娘,有的說:“這孩子也是為了我們大家能吃得好一點嘛……”
還有的說:“老板娘,你以後別那麼摳,夥食的錢多出點不就沒這事了,你光讓人家做飯,啥也沒有你讓人家拿啥做?巧媳婦還難做無米之炊呢。”
老板娘被人們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大饞鬼在一旁抹著眼淚。
管事的拍了一下大饞鬼的肩頭說:“那是個母老虎……大饞鬼,你別害怕,剛才她是給急的。現在沒事了,你去幹活去吧。”
說著,他轉過臉對老板娘說,“我說,你也不分青紅皂白呀,這孩子多好啊,勤快又會來事,處處都想著我們大家,你還打他……你跟個瘋婆子似得,張牙舞爪的……唉!我怎麼貪上你這麼個不懂道理還老娘們!”
老板娘覺得被管事的數落的沒麵子了,像一頭母獅子一般朝他撲過來,一把抓住管事的脖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