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個非常傳統的人,忘了是哪一天,隻記得她一邊疊著衣服一邊不停地叮囑我:“鈴兒啊,你從小體虛,接下來的一個月晚上都不許出門啊。”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恍然:“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和黎做什麼的。”
母親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憤憤地看著我,伸出食指不住地點我額頭:“你還敢說!那個什麼黎的,你們本來就不準做什麼!我是說,農曆七月快到了!晚上不準出門!”
“媽,這都什麼年代了您還講究這套?看您神神叨叨的,我可是在科學教育中成長的!才不信那套鬼啊神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滿不在乎地甩甩手,撲在床上拿著手機和黎卿卿我我地發著消息,這家夥真是太可愛了。
“死丫頭,亂喊什麼!”母親明顯有些慌亂,拿著洗好的衣服狠狠抽我屁股。
我“嗷”地一聲跳了起來,怒目而視,真是煩死了:“幹嘛呀!至於嗎!有啥好怕的!有種那閻王勾了我的魂去?!”
老媽大怒,抬手牟足了勁又抽了上來,邊抽邊罵:“你這不孝女!這種話也說的出來!”
我節節敗退,無奈,好女不和媽鬥,逃房間,還聽見媽在那嘀嘀咕咕:“臭丫頭……操不完的心……”
想想家裏呆的不安全,老媽隨時可能被我氣得抄雞毛撣子,還不如找黎來的舒坦,反正他寵著我。
我回頭喊一聲:“母上大人,女兒純孝不忍氣您,反正還沒到鬼月,我找黎玩去,等您老人家氣消了再回來。”說著,從門口的衣架上取下大衣套上拐了老媽錢包裏的四百塊大洋揚長而去。
關上的門擋住了老媽的喊聲:“死丫頭,你那大衣還沒幹……”
“黎黎,出來玩啊!”跑到小區門口,我才拿出手機給黎打電話。
“小靈,你怎麼這個時候出來?”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我最喜歡的聲線!
“我娘要抽我,我就逃了,你出來咯,我們去找點樂子。”我樂嗬嗬地提議,在街上又蹦又跳地走,“你說我媽逗不逗,說接下來的一個月是「鬼月」,笑死我了,難不成還有孤魂野鬼來找我附身?哈哈——”
感覺肩上忽然搭上一隻手,我的笑戛然而止,心說:要不要這樣?好的不靈壞的靈?
電話裏,黎聽我忽然停下來,又想起我之前和他說的話,以為我在和他鬧著玩,半是寵溺半是嚴肅地道:“小靈,不要這樣鬧。”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好像被奪走了似的,什麼都發不出來,身體也僵硬地像石頭一樣,連眼珠都轉不了了,呼吸都好像要停止了。
而黎,一直得不到我的回應,以為我想嚇他,聲音微微低沉喊了我的全名:“穆靈鈴!”
一瞬間,我隻覺得眼前一花,隱約間仿佛看見一雙秀美的手,又仿佛沒看見,然後聽見有人在說著什麼,好像在喊我的名字,是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
緊接著,身子一鬆,壓在重口的大石頭放了下來,我大口地喘息著,同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小妹妹,一個人多無聊,要不要哥哥們陪你一起玩?”
我回頭去看,四五個流氓頂著五顏六色的頭發,耳朵上全是耳釘,穿著流裏流氣,佝僂著身形也猥瑣地正上下打量著我,還有兩個嘴裏叼著煙,搭著我肩膀的正是叼著煙的其中一個。
“不用。”我冷冷甩開他的手,厭惡地拍拍肩膀,警戒地往後退了兩步。
“小靈!你在哪裏?”黎聽到別人的聲音,知道我遇到危險了,急忙問道。
“黎,我在同碩街,現在,有五個流氓在找我搭訕,不用擔心,你可別來,回頭又像上次那樣把事情鬧大。”我把聲音壓的很平靜,在外遇到這種事,越是慌亂越容易被糾纏,最好的方法,就是表現出“我完全不怕你”的這種氣勢,還要用看起來非常依賴的樣子打電話,讓對方產生“就算我沒有背景,我朋友也很牛逼”這種錯覺。
果然,聽了我的話,幾個混混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悻悻地轉身離開,沒多遠就拐進一個巷子裏看不見身影了。
我長出一口氣,黎又問了一句:“小靈,沒事吧?”
“沒事。”被混混攪和了心情,我也沒心情玩了,隨便敷衍了一下,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半,都快十二點了,還鬧騰啥呀,回家!
跟黎交代了一下,我轉過身,打開手機一邊刷空間,一邊往家裏走。
夜色愈濃,抬頭連月亮都瞧不見,隻有昏黃的路燈,七彩卻不真實的霓虹,偶有幾家店鋪還開著,也冷冷清清完全瞧不著人。
一陣陰風吹過,我下意識地緊了緊大衣,莫名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看,也不敢回頭,隻加快了步伐,往家裏走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不知為何過的飛快,我剛走到小區門口,就聽見鎮上最大的鍾塔響了起來,十二點,到了……
我並不知道,這個鍾聲,代表了農曆七月——「鬼月」正式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