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律想來隻覺無趣,頗為冷淡地說:“我覺得冷會長大可不必有這種想法,更不用對自己過分苛責。畢竟我們誰都不是上帝,無法預知未來,更不可能避免自己將要犯下的錯誤。”
“我父親已經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也算是還給當年因他而無辜死去的遇難者一個公道。冷會長就不必再將事情的罪責一力扛在自己身上。這樣隻會徒增負擔,對冷會長自己也非好事。”
冷耀華聽他這麼說,心中那份負疚感反而益發沉重,“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有在暗中打聽你們的消息。記得定邦離開的那一晚,我就已經和他約定好,等你們一家到了國外安定下來,他就讓人悄悄地捎信兒回來。等我找到慧慧以後,就帶著她一起離開K市與你們會合。到時候,我們兩家人還能像以前一樣生活。”
話到這裏,他忍不住歎息一聲:“可是,那之後,我卻怎麼都等不來定邦的消息。”
“無法之下,我隻好通過其他熟識的朋友,在國外試圖打聽你們的行蹤。可惜啊,這麼多年,一直都杳無音訊。原先,我隻以為是定邦太過謹慎小心,不想將自己的行蹤暴露出來,以免被K市的警方發現,再橫生出什麼枝節。可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那麼早就去了……”
一想到好友的英年早逝,冷耀華神色間不由掠過一抹痛苦,忽然變得語帶悲慟地道,“……你知道嗎?小爍。這個消息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根本沒想到定邦會比我先離開這個世界。我們過往的那些歲月,好像就清晰地發生在昨天,讓我記憶猶新,曆曆在目!你說,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早早地就去世了呢?我……我到現在,還沒辦法完完全全地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無法接受,也得接受!”宵律語調冰冷,毫不客氣地道:“這隻能說明世事無常,老天不可能讓所有事,都按照你預想的那個方向發展。除非,你是神!”
一提到父親當年的慘死,宵律的臉色頓時陰鷙下來,心底裏的那塊舊傷疤如同被人再次揭開。
“至於唐寶麗,當年的‘錯誤’她也有份。所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即便已隔多年,她也理應為自己的罪孽懺悔,好好的受一受懲罰!”
宵律說罷,便不願再做停留,轉身就走。
在他的心目中,一早認定是冷耀華害得高家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壓抑在他心底裏的那股恨意,早已生根發芽,經過日積月累的生長,變得深厚無比,讓他根本無法自拔。
即使如今知曉,事實並非是自己原先預想中的那樣,他仍難適應這個結果。尤其是在麵對冷耀華的時候,更加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應對他。
於恨意深種的宵律而言,冷耀華是再不可能回到,小時候隨時會陪他玩耍的那個親切高大的“冷叔叔”的印象中了。
“但是說到底,這些都是我們上一代的事。你和思美是無辜的啊!這一切和你們都沒有關係!”冷耀華見他要走,忙急聲問道,“你和思美……你們……真的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兩個人都決定要離婚了嗎?”
冷耀華雖然這麼問,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幾分底。
宵律既然是懷揣著“報仇”的目的來到冷家,當初與冷思美結婚的意圖,估計也是複仇的成分居多,故意有心借此冷家。
如今真相既已大白,事情也告一段落,他是打從心裏希望兩人能夠繼續走下去。
冷耀華雖然腿不能動,可眼睛並不盲,如何能看不出冷思美早已死心塌地地愛上了宵律。
即便唐寶麗有錯,可那畢竟是上一輩的事情,決計不該牽連到宵律和思美他們這下一代的身上來。
冷耀華現在隻盼望著宵律可以回心轉意,不要讓思美傷心,辜負女兒的一片情意。
“冷會長可以放心,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們都已是成年人,自己知道該怎麼處理各自的感情。既然這場婚姻的出發點本就是錯的,如今正好可以提前結束這個錯誤!”宵律淡淡說道。
他對冷耀華的想法心知肚明,如此毫不掩飾的話,似乎在直白地向冷耀華表明,自己一點想要複合的意思都沒有。
這結果與冷耀華料想的並無差別,隻是還想說些什麼,卻張了張嘴,無從勸說。
冷思美在後麵遠遠地聽著,臉上早已一片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