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晴,冰雪開始慢慢消融,化雪後的山道,也露出了它本來的模樣,也好免去了遇到崎嶇道路時發生意外。
在這山上呆了大半個月,突然回到城裏,不由對這滿街的喧鬧聲感覺到不適,便是藍依與風語裳兩人也心不在焉的,換做平日,怕是早就在這街上轉悠起來了。
從山上下來,一路也奔波了不少路,加上提不起興致的情緒,他們還是決定暫留幾日,等緩和好精神再出發。
客棧二樓走廊,藍依獨自一人坐著,撐著下巴,望著中間一覽無遺的天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風莫瑾不動神色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看了藍依一眼,也抬頭望著天。
“阿瑾,這裏的星星,沒有荒寨中的美,是不是以後都再也見不到與那夜相媲美的景色了。”藍依沒有回頭,隻是看著上方天幕,自言自語般開了口。
風莫瑾眨了眨雙目,神情柔和:“隻有是唯一,才會讓人為之視若珍寶,難以忘懷,要是每日都如此,這世上哪還有獨一份的美。”
“嗬嗬,是啊,隻是唯一的,阿瑾說話總是那麼有道理。”藍依收回目光,看向風莫瑾,說道。
藍依難得這樣安靜,倒是讓風莫瑾有些怔然,要不是這藍色的眸子,他還以為是紫榕。想及此,風莫瑾自己倒是發笑了,雖說她們姐妹模樣一樣,就算偶爾的神態舉止也是神似,可他又怎麼會認錯人呢,不僅僅是眸色的差異,更是因為藍依的眸光中有著一種可以看到希望的生機。
“依兒,你可是想家了?”風莫瑾看著藍依說道,再有一個多月,便是要到年關了,若是他們再耽誤些時辰,怕是年初也到不了漠城。
藍依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說起來,當初離家時,盛夏剛過,可現在,便是連雪都已經下了一場,好像離開家,真的有些久了。阿瑾,你呢,你是不是也很想家?”
家,風莫瑾一怔,他還有家嗎,那個充滿了陰謀廝殺的牢籠,是他的家嗎,什麼時候,對於家的定義竟成這樣了,最後,他淡淡一笑,眉宇間的冷意換上了一絲悲傷的霧氣:“恩,想家,想母親還在的時候的家。”
或許是風莫瑾不想在藍依麵前刻意偽裝,所以藍依才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哀傷,她的唇角動了動,到最後也隻是輕咬唇間,沒有言語。
風莫瑾一直低垂著頭,背靠著牆柱,望著樓下一處花圃,發著呆。
藍依也不知她當時是不是腦子一熱,還是見風莫瑾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引得她心中沒來由的一痛,才會做出這種舉動,沒有任何預兆的,整個人撲過去將他抱住。
“依兒,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投懷送抱。”突如其來的擁抱,倒是讓風莫瑾收回心緒,看著藍依別具一格的安慰人方式,心中的失落倒少了幾分。
這句話倒是讓藍依神智變得清醒過來,她本是好意,並沒有想得過多,如今被風莫瑾那麼一說,倒也覺得自己行徑有些過頭了,連忙推開風莫瑾,離得他遠遠地。
隻是在藍依推開之時,風莫瑾將還停留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把抓住,不肯放開,任是藍依使了勁,也一時掙脫不開。
風莫瑾一使力,將藍依拉到他的麵前,眼眸收緊,就這樣一直看著她。這樣的風莫瑾,不由讓藍依想起須彌山的那晚,雖然像是蜻蜓點水一般,隻是那麼一瞬,可對於她來說,卻像是時間靜止一般,好像永遠都停留在了那一刻。
想及此,藍依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唇,一臉緊張的看著風莫瑾。
“依兒在想什麼,為什麼臉色看上去那麼怪異。”風莫瑾看著藍依變了又變的神色,雖然想笑,卻還是故作正經的問道。
他還敢問她在想什麼,要不是那天他......她會在見到他時,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模樣來應對了。
“我困了,先回房休息了,阿瑾要是還想坐會,那我就不奉陪了。”藍依可不想回答他這問題,隻好尋個理由開溜,還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拚命掙紮,就是不見他鬆掉氣力。
可風莫瑾這回分明不想讓她就這樣避了過去:“依兒,在你心裏,我們是什麼?”
藍依倒沒想到風莫瑾竟會這樣開門見山,一時間忘了掙紮,麵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們......當然是朋友啊,是共患難的知己。”
“朋友?知己?原來在你心裏我們便是如此。但你在我心裏,是個明知對方會對自己不利卻還要救他的笨蛋,是個明明知道自己半斤八兩還要上前送死的笨蛋,是個容易輕易相信他人的笨蛋。”風莫瑾看著藍依,一字一句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