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漢佛道:“此人和門主並無相關之處,隻是那蓮花樓……”他頓了一頓,沉聲道:“你可還記得,當年你我攻入金鸞盟腹地、笛飛聲寢宮之前,有一處佛堂?”
白江鶉點了點頭,“我還記得我們衝進去的時候那佛堂還在燒香,笛飛聲卻已不見了。”
“那佛堂上的雕花是笛飛聲手下‘金象大師’所刻,金象來自天竺,精擅佛法、雕刻,那佛堂的雕花建造深得彼丘欽佩。”紀漢佛道,“蓮花樓上的紋路和那棟佛堂的極其相似,如出一轍。”
“你和彼丘懷疑李蓮花是金鸞盟弟子?”白江鶉細細地思考,“此人值得一試。”
“如果蓮花樓真是金鸞盟之物,那麼李蓮花必定和笛飛聲有關。”紀漢佛淡淡地道,“他和門主雙雙失蹤,他若未死,門主也應無恙才是。”
白江鶉沒有回答,過了良久,從肥碩的鼻孔裏長長地噴了兩道氣,“彼丘讓誰去熙陵?”
“葛潘。”
葛潘是彼丘手下最得力的弟子,甚至他記賬和算賬的本領可算“百川”之中最出色的一個,年二十有五,進入“佛彼白石”剛好滿十年,李相夷失蹤後不久,他便被彼丘收為弟子。他平生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親眼見到過李相夷。
四顧門門主李相夷以俊美冷峻出名,一手“相夷太劍”名震江湖,為人冷傲孤僻,智慧絕倫。他十七歲成立四顧門,十八歲名揚天下。四顧門內人才濟濟,他卻能令如紀漢佛、白江鶉等人俯首聽令,對他敬若神明,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憑此就可以想象一二。葛潘常常感慨他生也晚,未曾親眼見過李相夷的風采。
這一趟和“方氏”合作前往一品墳,葛潘對自己的任務覺得有些興奮。十年以來,他已很少因為任務觸動心情,但這一次去試探李蓮花究竟是否金鸞盟的人,他卻真的覺得有些興奮。他快馬加鞭,午後就可以到達方多病信上說的地點——曉月客棧。
駿馬疾若流星,從山道上掠過。
在轉過彎道的時候,突然有些水灑在了山道旁的積雪上,葛潘似乎絆到了什麼,那馬匹踉蹌了一下,繼續往前奔行。
二.路在何方
方多病很煩惱地坐在客棧裏看李蓮花走來走去——這個人抱著曉月客棧老板娘的兒子在屋裏走來走去已經很久了,他一停下來,那小子就用一種狼嚎般的聲音哭,“這是你兒子?”
“不是。”李蓮花抱著那長得並不怎麼可愛的小子,輕輕拍著他的頭。
“不是你兒子你幹嗎要哄他?”方多病簡直要被李蓮花氣瘋,“我坐在這裏已經有一個時辰那麼久了。本公子事務繁忙,日理萬機,千裏迢迢來這種小地方找你,你竟然在我麵前哄了一個時辰別人的兒子?”
“翠花出門去了。”李蓮花指指門外,“她買醬油,兒子沒人照顧……”
“這世上還有更多寡婦的兒子沒人照顧呢,你不如一一娶回家算了。”方多病瞪眼,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我告訴你,‘佛彼白石’托本公子做件事,這件事事關‘鐵骨金剛’吳廣和‘殺手無顏’慕容無顏,你若不和本公子去調查凶手,本公子立刻殺了你。”他威脅地看著李蓮花,“你去不去?不去本公子立刻殺了你!”
“吳廣會死?”李蓮花嚇了一跳,“慕容無顏也會死?”
“連李相夷和笛飛聲都會死,這兩個人算什麼?”方多病不耐煩地看著他懷裏的孩子,拍桌子吼道:“你到底要抱別人的兒子抱到什麼時候?”
咯吱一聲,是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門外傳來了一個年輕人尷尬的聲音,“在下葛潘,‘佛彼白石’門下弟子。”他顯然開門聽到方多病一聲怒吼,嚇了一跳,手一抖把門又關了。
方多病立刻整了整衣服,他今天沒帶那柄被他起名叫作“爾雅”的長劍,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笑臉,“咳咳,請進,在下方多病。”
葛潘推門而入。他身著一襲綢質青衫,足蹬薄底快靴,比起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微笑得更加和氣一些。“葛潘見過方公子、李先生。”他抱拳對方多病和李蓮花一禮,在看到李蓮花懷抱嬰兒的時候顯然怔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隻作不見。
“一品墳情況如何?”方多病雙手搭著椅子扶手,“彼丘傳信與我時,隻說吳廣和慕容無顏死在一品墳,其餘細節說等你到了之後細談,究竟是怎麼回事?”
葛潘在方多病桌前再拱了拱手,“師父得到的消息也不確切,根據鵝師叔所獲情況,兩人上身瘦癟,下身浮腫,並無傷痕,屍體在離一品墳十裏左右的杉樹林裏,兩人相隔十五丈,模樣十分古怪。發現屍體的人叫張青茅,本是少林弟子。慕容無顏死在熙陵,這事雖然和守陵軍沒有什麼關係,但在江湖之中卻是大事。鵝師叔查過資料,這不是在熙陵發生的第一起案件,三十年來,已有十一人在熙陵失蹤,其中不乏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