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難掩抱負(1 / 3)

向隆很是好奇,為何那鎮長失去一隻手臂會與淩芸相關。畢竟,已經時隔八年,而淩芸尚屬碧玉年華,八年之前才十二三歲,絕不可能已經在鳳鳴閣中已是頭牌。

隻聽那淩芸娓娓道來。

“那一年也如同今年一般,正處饑荒之時。我正帶著鄰村嬸嬸硬剩下的一些口糧,打算拿回家去給母親。我自幼就與母親相依為命,而又因家中無勞力,母親長期一人肩負重擔,久而久之便成了勞疾一身。我想讓母親能吃口好的,才哀求著人家給了些吃剩下的。隻是,我才踏進家門……”

說著,淩芸竟然掩麵而泣。向隆慌了陣腳,不知該如何才好。淩芸很快就緩過神來,繼續說著。

原來那日,她一入家門,便看見家中物碎一地,接著就聽見母親哭嚎,忽的就這麼沒了聲音。她被嚇傻了,愣了一會兒才衝進了屋子。隻見一壯漢正壓著母親掐著她的脖子如推車般地抽動著身子,而母親的頭歪在了一邊早已失去了知覺。淩芸發了瘋似的衝了上去,拿起家裏的笤帚就打在了那男人的頭上。男人回過身來就一把抓住淩芸,將她往外扔去。

定眼一看,見眼前這小姑娘雖尚才金釵之年但姿色遠勝於那終日勞累的母親,男人二話不說就撕扯起了淩芸的衣物。那窮困之日,身上能裹著的破布隻有那麼些,才沒三兩下就被扒得一點兒不剩,淩芸拚命扭打著,而那細如柴棒的手臂卻跟本無力將那男人推開。

就在此時,鄒大珅路過此處,聽見了一路的嚎叫聲,急忙衝了進去。見地上竟然躺著個光著身子的姑娘,而那男人一臉淫相,鄒大珅不想太多,便衝上前去推開了對方。二度被擾的淫漢徹底被激怒了,他抄起了手邊的一把鋤頭就往鄒大珅頭上砍去。鄒大珅避閃不及,手臂被那鋤頭砍著了,隻見那獻血頓湧,左手垂蕩著搖搖欲墜。鄒大珅疼痛難忍大喝一聲,抓住了那鋤頭,硬是奪了下來,反過手來將鋤頭往對方的頭上一甩——那人應聲倒地,再無了氣息。

淩芸在一旁看著,早已失魂落魄。她無法接受一連三次的打擊,那瘦小的身軀更是抖動抽搐著,根本無法停下。似是還有人聽見了聲音,跑了過來,那是鄒大珅的相識之人,見鄒大珅受傷趕緊為他包紮傷口。

鄒大珅雖已經臉色慘白,但依舊忍著疼,問淩芸:“你可還好?那人可有傷著你?”

淩芸忽然想到了母親,不顧身子正光溜著就往屋裏跑,接著,又是一陣嚎啕大哭傳來……

鄒大珅將淩芸帶到了鎮子上,想讓她好生休養。隻是,淩芸似是早已失了魂魄,全無知覺。即便是過去日思夜想的美食放在麵前,她也依舊無動於衷。鄒大珅無奈,次日,安葬了她的母親,並把她帶到了墓碑前。

“你可知道,鄒大珅那時對我說了什麼?”淩芸回過頭來,看著向隆。“他說,你得帶著你娘的份兒,好好活下去……如若不然,她就真的這麼白白死了。試想,若她地下有知,知道你今日如此自棄,會怎樣心痛?”

向隆看著一臉滄桑之意的淩芸,默不作聲,認真聽著她說著。

“那一日,我依舊像個木頭似的,最多就是吃了兩口米飯,喝了兩口水……我想了一夜又一夜,始終不明白,為何我娘就如此命苦,到頭來,竟然還是這麼個死法……人啊,究竟都是造了什麼孽呢……”淩芸撥弄著手裏的玉環,像是出了神回到了過去一般,“過了兩三日後,我見鄒大珅又來探望我,我知道——他為了救下我,把那隻受了傷的左手也截斷了,否則就保不住性命。我欠他的,也欠了我娘的。我若不好好活著,豈不是要讓他也傷心?”說著,她又抬頭看著向隆,“仇人也已經死了,我也沒什麼可多恨的。要恨隻恨生不逢時,但我也無力回天。自那時候起,我就跟著鄒大珅拜遍名師,學全了琴棋歌舞,隻是,鄒大珅並不想讓我到鳳鳴閣中做事——他把我當親妹子一樣對待,什麼好的都給我,還舍不得讓我幹活。隻是,如此一來,我又怎能心安?”淩芸說著,站起身來,打開了窗戶,眺望著遠方。

“就這麼著,到了豆蔻之年。恰逢鳳鳴鎮選花魁,我便瞞著他也去參選。結果,一舉而中,名揚天下……他即便是依舊想把我藏在屋中,也是不能的了。”淩芸笑了起來,似是打開了心結一般,“何大哥,你可知道,我中了花魁時,心裏可開心了!雖然,這鳳鳴閣也是鄒大珅的地方,但是,畢竟許多事情,還是客人說了算。更何況,我為書寓,沒人能為難我,隻是彈琴唱曲與人閑聊,又有何不可為呢?我是個沒了家的人,或說,鄒大珅就是我的親人。他若能安好,我便能安好。這鳳鳴鎮是他的心血,鳳鳴鎮名揚天下,他便能名揚天下!”

向隆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該如何評價淩芸的身世與想法。隻是,心中無限惆悵,想著自己的過去,又想到淩芸所述,實在無奈至極,默默地搖著頭,歎了口氣。

“何大哥,你說,我若不如此,還能有什麼法子報答他呢?他曾說,讓我找個好人家嫁了便是。隻是……什麼才是好人家,即便是好人家,嫁了就真能過得好嗎?”淩芸又坐到了向隆身邊,“我如今,就想把這鎮子,把鄒大珅看做親人一般守著,人活著,又不是都得為了自己個兒,為了別人,也一樣幸福得很,不是嗎?”

向隆點點頭,微微笑了一笑,“是啊……隻能說,人各有各的活法,也各有各的抉擇。你的抉擇,或許是對於報恩來說可用,也如你所述,對自己,或許不公……但是,這天底下,真不會有白給的好事。人活一輩子,究竟為了什麼……”向隆也隨著那淩芸一般語態說著,“能樂嗬幾天,就多樂嗬幾天,不就夠了!”

淩芸對向隆的話很是滿意,再次倒上一杯茶水,“何大哥,以茶代酒,淩芸這就敬你一杯,也算是,今日又多了一位親人——除了鄒大珅外,你是第二個如此救我之人。若是何大哥不嫌棄淩芸的身份……”“咳,說什麼嫌棄呀!何隆今日便認了你這妹子,今後隻要有我在,沒人敢再欺負你!”向隆不願再讓淩芸自貶,斷了她的話,幹了一杯茶。

向隆也並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鳳鳴閣中待上多久。畢竟,他來到此處,一來是想打探那鄒鎮長的虛實,二來也是想尋得人才而歸。隻是,查鎮長容易人才難尋,此事靠的還是緣分。心想,或許也隻得寄托希望於顧言希所辦的擂台。

次日,淩芸便拽著向隆去老鴇那兒告假一天,說是要出去購置些日用。老鴇想既然有向隆在一旁,淩芸自然無事。便讓她戴上麵紗,讓向隆護送著出行。而向隆這一日則問店裏夥計借了一身素衣,隨著淩芸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