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之時,馬駿與穀明溪驅車離開了建陽繁華的街市,向城西郊的翡翠山莊進發。
作為南江省省會城市的建陽市,一條大江將其一分為二,江南部是繁華的商業區,江北則是政治文化集中區,省委省政府的駐地位於江北區的東端,順著江堤住西走,一直出城,山就開始多了起來,翡翠山莊就坐落在群山環繞之間。
這些山嶺中,海拔最高的叫兔子嶺,也不過二百三十米,一條盤山路從兔子嶺的腰部繞過,再往下走三四裏路,就到了翡翠山莊了。車過兔子嶺的時候,馬駿抬頭看了看嶺巔,停了車,問,老穀,這山能上嗎?穀明溪說,能哩,我上去過幾次,這山不算高,但矮子裏拔將軍,在這裏是最高點,還是有一覽眾山小的味道的。
馬駿拉了手刹,打開門,說,下去走走吧。
翡翠山莊就在馬駿的視線安靜地躺著,如同一個熟睡的嬰兒,不,準確地說,是一個被遺棄後餓暈的嬰兒。
雖然穀明溪給馬駿說過翡翠山莊的境況,但馬駿還是禁不住心生唏噓。他來過這裏幾次,陪著周琦峰來過,也陪著日本少女美子來過,一想起和美子在浴池中的激戰,他都感到一陣陣熱浪在小腹間翻騰。那時的翡翠山莊,在夜裏,就是一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是一顆不折不扣的閃著奪目光輝的翡翠。而今,它全沒有半點生氣,若不是幾粒昏暗燈火在山莊內有氣無力地閃爍,真讓人懷疑它是不是一座鬼城。
據穀明溪說,康華集團旗下的翡翠山莊,本來沒有什麼安全隱患,應該說,康華集團非常重視翡翠山莊的安全管理,倒不是他們的安全意識多麼的強,而是來這裏消費的人,非富則貴,服務必須一流,安全更是絕對保證。在安監總局工作組督查之下,康華集團旗下的酒店娛樂場所多多少少地都暴露出了一些問題,但是在翡翠山莊,苛刻的工作組成員們沒有找出一處安全隱患。穀明溪的解釋是,翡翠山莊的垮掉,是因為集團牽累之故,巨巢傾覆,豈有完卵?
但是馬駿通過另外的途徑,知道了翡翠山莊關張的真實原因。這個原因,連穀明溪也不清楚,也不能怪穀明溪消息不靈,作為省人大的領導,他得到的消息,並不全是真實的。
昔日繁華的翡翠山莊淪落成如今的田地,與一樁例行的安全檢查有關。就在國家工作組查明事故原因準備打道回府的前夜,一位工作組高姓的處長被同學請了出去,以敘同窗之誼,當然,這位同學並不是充任說客,純粹是久別重逢小酌一番。
也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要出事,高處長正與他的一幹南江同學在翡翠山莊是喝得痛快,聊得熱乎,山莊的一位魯副總不請自來,他並不是為高處長而來,而是高處長的同學裏,有一個在省地稅局當副局長的賀同學,魯副總想跟這位賀局長套套近乎,關係就是生產力啊!
兩個人開始逢場作戲起來,魯副總口生蓮舌,很快就融進了飯局,賀局長一一向魯副總介紹他的同學們,在同學裏,雖然高處長的級別不起眼,但是人家是京官,又是主客,當然首當其中地隆重介紹,一聽說是京官,又是國家安監總局的,魯副總當然不放過這個機會,他知道康華集團這幾天遇上的麻煩事,如果攀上了高處長這個關係,康華集團就有可能渡過這個難關,如果真能這樣,自己就是康華的功臣,集團老總一高興,說不定翡翠山莊的總經理就姓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