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取下滿是黃土的安全頭盔,“呸呸呸”連吐幾口沙土出去。今天該他輪換,連續幾個小時的騎行,他已經被顛簸得快要散架了。
局裏開完辦公會議的第二天,李元就交接了工作,和劉曉林、袁飛騰一起一路風塵殺到鐵鉤鄉派出所去報到。
鐵鉤鄉以前李元都隻來過一次,那是鄉裏一個農婦喝鼠毒強自殺,派出所和鄉醫院出具的是自殺身亡報告。
哪知道死者的父母不願意,一直上告。先是告到縣政府,縣公安局法醫做了解剖,也認為是自殺。
死者父母到臨海市公安局去告狀,這本來不關重案組的事,恰好那天毛強路過接待室,順手接了下來,派王磊和李元兩個人去跑了一趟。
兩個人第一次來鐵鉤鄉,不知道厲害,也沒去禮縣公安局聯係,而是直接奔向死者家裏。
出了縣城沒開多遠,開車的李元一腳刹車停了下來,悲催搖醒旁邊呼呼大睡的胖子:“王磊,下來走路吧,車過不去了。”
“什麼!”王磊大驚,推門就跳下車來,這還得了,走路!按照事先的了解最少也是40公裏,這要多苦命才會遇上這種事!
沒辦法,倒回縣城不是不可以,但是王磊和李元都不想讓別人鄙視,禮縣刑警隊對重案隊橫插一手本來就有抱怨,這等於是說重案隊也許會推翻縣局的死亡鑒定。
王磊和李元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路上人很少,偶爾碰見幾個也是扛著、挑著一些農用品趕路的老農。
這一走,一直到半夜,兩個人累得像狗一樣直吐舌頭,結果才走了不到一半,山路難走,這是共識。
還是死者的父母得到市局的消息,包租了兩輛摩托車從縣城趕過來,才算是解救了兩個重案隊精英。
等王磊和李元到了死者家裏,天邊已經變白了。
最讓王磊和李元憋悶的是,他們原本以為,死者的父母那麼拚命的告狀,總得是發現了一點什麼跡象才對嘛。
死者是中毒死亡,這是確實無誤。鼠毒強中毒,這也沒有錯。
錯的在哪裏,錯的是這瓶鼠毒強是死者父母前一天送過來的,聽女兒說需要買一瓶,做父母的心疼女兒走山路,所以幹脆借著這個機會也來看看女兒。
王磊和李元做了一個完整的調查,把結果擺在死者父母麵前的時候,老兩口痛哭流涕,原來女兒早就和女婿之間矛盾重重,做父母的卻一無所知。
周圍鄰居的也說了,死者父母過來的那天晚上,對於女兒不與女婿同房很是不滿,老母親還為此大罵了一通女兒。
也就是那個晚上,淩晨,女兒悲從心起,終於打開了父母帶來的鼠毒強一口喝了下去。
完成任務的王磊和李元搭坐村長親自駕駛的摩托車出的山,看著路旁那輛全身披滿黃土的警車,可憐的胖子感動得想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就在回到臨海的當晚,王磊正準備給妻子做一道美味可口的煎黃花魚的時候,李元打電話過來,禮縣公安局通知他,死者的父母也選擇了懸梁自盡,雙雙身亡。
每次想起王磊當時的慘樣,李元就不由得會心一笑。隻是,不知道這一生還能不能見到那個讓人懷念的死胖子啊,李元深深的歎了口氣。
在路邊的綠化林裏,李元找到一個滴灌噴頭,雙手掬著接了幾捧水,把臉上擦了擦,戴上頭盔,李元飛快的飆向王磊家的方向。
隔著很遠,李元已經看見了路邊的那輛黑色商務車,上兩次,劉曉林和袁飛騰也看見了這輛車幾乎每天都會停在王磊家的小區外麵。
而且,這輛車每天隻有吃飯時間會離開一個小時,就是離開的這段時間,也固定有一個推著冰糖葫蘆的小販會過來擺攤,然後停留到商務車回來才會離開。
李元恍如沒有看見那台車似的,直接把摩托車玩路邊一靠,從包裏摸出一張紙擺在麵前,還找來兩塊小石頭壓在上麵。
紙上寫著“求職”兩個大字。這是李元想起以前王磊說過的一段話:“跟蹤監視的時候,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很難,那麼應該怎麼辦呢?”
死胖子提出一個高深莫測的主意,讓重案組所有人都讚歎不已。
既然不能潛伏,那就把自己徹底擺到被跟蹤監視者的眼皮下麵去,隻要偽裝與周圍的環境搭配適宜,人其實很容易忽視自己看見最多的畫麵。
商務車的車門開啟,下來一個短發精瘦的年輕人,他點上一支煙,仿佛散步一樣對著李元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