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欽微眯上眼,一會兒慢慢睜開,有氣無力地說:“老羅,放他一馬吧。”
羅春才大驚,陳國欽就這麼放任陸正光。
但是羅春才不敢大聲爭辨。
“老陳,這樣不好,對楊紅,不,對所有的員工都不公啊。”
陳國欽苦笑:“老羅,這一年多來,我對員工都是雷打得大,雨下得小。你可以問問財務,有幾個員工的罰款落實到位了?”
難怪,審批工資表時,羅春才依稀記得幾個員工罰了款,表上卻未扣除。原以為財務人員與那些員工是親友,不便挑破,哪料到是陳國欽作主抹消。
陳國欽是個心地仁厚的老板,但卻不是遠大目光的人。
羅春才忽然苦笑,陳國欽病入膏盲,料知不久於人世,本欲關閉公司,隻是同情員工,還有什這大目標。但是今天的事陳國欽這樣處置,實為不美。
“老陳,這樣也會害了陸正光。”
“我給他機會,他若不知自省,繼續滑下去,貽誤前程,那隻能怪他自己,怨不得別人。至於楊紅,你和她好好談談。算是我代為贖罪吧,補償三百,不,五百元。”
論情理,老板親自賠禮,這個麵子夠大,可是,這不是個辦法。
陳國欽輕輕說:“陸正光,這小子,我看也是個人才。”
陳國欽確有愛才之心。但若這才不用在正道上,絕非好事。
陳國欽抱病之身力保陸正光,羅春才無言以對。心裏萌生的念頭,這時驟然明朗。不能再在這裏耽擱時光,朋友那邊已著手籌建,自己的前程要緊。
隻是羅春才一時不便出口。
陳國欽看到羅春才猶豫不決的表情,又是輕輕一笑。
“老羅,還有事啊?”
羅春才吞吞吐吐:“這個,還真的不好出口。”
陳國欽盯著羅春才:“說吧,什麼準備我都有。”
“老陳!”羅春才有些哽咽。
陳國欽還是笑:“老羅,大男人啊,何必作女兒之態?是不是另謀高就了?”
羅春才著實吃了一驚。陳國欽雖在病中,卻慧目如針。
“老陳……”
陳國欽無力擺手:“說吧說吧,沒事。我們遲早有分離的一天。趁著我還有口氣,能為你這個朋友處理最後一件大事,心裏無愧啊。”
羅春才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流出來。
“老陳,我對不起你。”
“什麼話,我也保不了你一世的用度。人要生存,就得有自己的目標。”
羅春才不敢看陳國欽,低著頭。
“老陳,我的朋友邀請我合資辦廠,目前正在籌建中。如不是火燒眉毛,我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萌生去意。”
陳國欽臉現慈祥之色:“恭喜。人生在世,總是要奮鬥的。這個想法好。我很欣慰,也非常支持。”
“老陳,實在對不起。”
陳國欽擺擺手,忽然問道:“那,你是不是一起帶走林小滿和他一幫朋友?”
羅春才一聲喟歎。
“實不相瞞,我探過林小滿的口氣,還許以生產經理的位子,但是他不為所動。”
“哦?”陳國欽臉上有點神采:“林小滿那麼年輕,你敢讓他獨當一麵?”
羅春才點頭。“林小滿看上去是嫩了點,但我有信心,用不了多久,他便是一員猛將,用他,絕對錯不了。”
陳國欽喃喃地說:“真的嗎?林小滿真的有如此造化?”
“我不會看走眼。”
陳國欽輕輕點頭:“他不願走,那一定是你沒把我病重的事告訴他。”
羅春才赧然:“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