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我在你的房間(1 / 2)

我聽說我失去了一些記憶。

據我的醫生說的,因為一點兒不嚴重的腦外傷,產生了暫時的逆行性遺忘。也就是說,我會有一陣子想不起來事故發生之前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這不嚴重,這一點兒也不嚴重。那個醫生是那麼說的,他說我會好起來的,外傷的嚴重程度決定恢複的時間長短。反正,不管怎麼樣,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那個不負責任的混蛋這麼說著,說完就將我推出了病房。他告訴我他已經為我做了手術,讓我活了下來,我的保險賠償金也用完了,他將我入院時帶的東西還給我,裏麵有我的鑰匙還有我的家庭住址。我知道,這個混蛋隻是想擺脫我而已,保險公司也想擺脫我。不管是對於他們還是對於我而言,失去一部分記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決這場事故。於是我順從了,我順從的離開,免得給別人添麻煩。

我回到了那所屬於我的房子。我很吃驚,那不像是我的家,那是一座新的房子,幾乎沒有裝修過,有一間臥室的門緊鎖著,而另一間臥室,放著一個極不合我風格的木床,誰都知道我不睡木床的,我喜歡歐式的公主床。雖然我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可我還記得自己的品味。而且這空蕩的客廳裏還放著一個餐桌,最搞笑的是餐桌上居然還放著一盞台燈。廚房很幹淨,廚具整齊的擺放著,調味品很齊全,打開冰箱時,我看到了兩周以前放進去的菜。都是我喜歡吃的菜,可是這依然不是我的風格,因為我根本就不會煮飯。

我莫名的生出了對這所房子的恐懼,雖然它是我現在唯一能住的地方,我打不開那扇鎖著的門,我也找不到產權證書之類的東西,所以我隻能煩躁的住下來。

我知道我的記憶出了問題,並不像那個醫生所說的,逆行性遺忘,可逆性的記憶損傷,隻是限定一段時間,隨著時間自身上碾壓而過總有一天會恢複。

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一定要說的話,我的記憶像是一條逆流的河,咆哮著在的我大腦裏肆意衝撞,將我的過去一點點衝刷幹淨,每一天我都會發現我忘記了更多,我喜歡吃什麼?我的朋友都有哪些?我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我之前在哪一所學校讀書?那些在出院時明明還存在的記憶,一天天消逝,我很害怕,如果記憶意味著一個人的靈魂的話,那麼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就是我一點點魂飛魄散的過程。

我幾乎不敢出門,我害怕我哪一天出去,就會忘記回來的路,我在不屬於我的房間躺著,卻覺得這空蕩的房間似是在呼吸一般,它像是一個活物,隨時準備吞噬我的一切。

我總是聽到房子四周傳來聲響。是隔壁的小孩,還是樓上養的小狗?不,不會的,樓上那家人養的狗連五公斤都沒有不可能弄出這樣沉重清晰的腳步聲,隔壁的孩子不會在淩晨三點的時候還在折騰。我在洗手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晝夜顛倒寢食不安讓我憔悴似鬼,我聽到那聲音,清晰的自一牆之隔處傳來。我憤怒的拍打牆壁,想要衝出去讓隔壁的人安份點。但是我突然停住了,我想起來,這堵牆的隔壁,不是鄰居,是這套房子的另一間臥室,那間不知道屬於誰的房間。

恐懼讓我不敢動手,我隻能忍耐。

忍耐每一天一過淩晨就開始喧鬧的房間。

有拍打籃球的聲音。

有擺放碗筷的聲音。

有男人喁喁的低語。

有隱約的搖滾音樂聲。

還有如同強迫症發作一般反複的踱步聲。

我的房子像是住了一個極度不守規矩的房客一般,我為他煩躁不堪精神衰弱,我甚至將我想不起的記憶都歸罪於他,可是他無知無覺,他恬不知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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