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剛放亮,薑灼提著藥箱正要跨過太妃殿的門檻,卻聽得後頭有人在叫她:“薑醫女,今日來得早啊!”
薑灼回頭一看,原來是小黃門,心下不由一動,想著自己也要尋他,便收住了腳步。
“大人也來得早。”薑灼回身站定,衝小黃門福了福道。
這會子小黃門衝著薑灼直笑,甚而拱了拱手:“說來還得跟薑醫女道聲恭喜。”
薑灼心下覺得有些詫異,脫口問道:“小女不敢當,隻這喜從何來?莫非大人存心取笑於我。”
小黃門伸手,先比了個“請”字,示意薑灼先走,然後才道:“怎是取笑呢,宮裏頭已然都傳遍,危急之時,正是薑醫女替聖上行的針,如今聖上轉危為安,眼瞧著就大好了,少不得要賞賜於醫女,你等著便是。”
原來如此,薑灼這才明白過來,隻她心裏卻高興不到哪兒去。
話說一場宮變,隨著聖上最終醒來,而就此收了場,然而其後發生之事,卻又叫人不勝唏噓。
因意圖謀逆之罪,洛昭儀的阿爹同伯父雙雙午門斬首,而洛氏一族雖僥幸未遭抄家滅門,卻從此被全數趕出京城,至於洛昭儀,聽說幸得膠東王及徐國公等老臣說情,最後得以保全性命,卻還是與出生未久的諸葛庸一起,被貶為庶人,逐入了永巷。
然而此事的始作俑者王巍卻毫發未傷,繼續當他的王少府。
“如今本官師父也得洗清冤屈,這會子該幹啥照舊幹哈,說來果然是邪不壓正,”小黃門跟在薑灼後頭往裏走,不住地念叨:“那孫常侍下場可不好,這會子也不知橫屍在哪個亂葬崗了,誰叫他沒有眼色,竟攀上了洛氏……”
薑灼思量一下,停住腳步,回身問:“大人可知,洛昭……洛氏如今被關在永巷何處?”
小黃門一愣,隨即看看左右,將薑灼拉到一邊,問:“她們如今可是罪人,你莫非還想去瞧她不成?”
“正是,不瞞大人,洛氏當初待小女寬厚,便是十六皇子,更是小女親自接生,說來也算有淵源,總不能人家落了難,便從此不聞不問。”薑灼並不隱瞞。
“我知醫女向來是好心腸,否則也不會這般護著太妃殿的老娘娘們,不過,本官得勸一勸你,這宮中向來都是拉幫結派,洛氏之前得寵,有人早恨得牙癢,隻盼著落井下石,你這會子巴巴地跑去瞧她,還不定要給自己惹來什麼麻煩。”
薑灼低頭片刻,從藥箱中掏出些銀兩,暗自塞到小黃門手中:“這些請大人笑納,小女知大人在宮中處處得意,若不為難,還請大人行個方便,管著永巷的是哪一位,小女想去孝敬一二。”
小黃門掂了掂手中的黃白之物,忍不住笑起來:“本官得過醫女不少孝敬,再加上師父曾囑咐過,視你為晚輩,讓我日常多照應,這忙自然會幫的,永巷那頭,你也不用破費,得了機會,本官自會領你過去。”
“多謝大人。”薑灼心中一喜,連走路的步子也輕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