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目送著平陽長公主氣衝衝地出了正廳,薑灼不免長噓一口氣,覺得應付這一位,竟是比在鄭家藥鋪一天瞧十幾位病人,更叫人大費心神。
對於所謂平陽長公主奉王太後之命,前來鄭府探望這話,薑灼著實不敢相信,她與這位長公主的梁子,多年前已然結下,不出意外地話,這輩子便解不開了,所以她這一回過來,薑灼以為,與其說是“探望”,不如說“打探”,絕非出於好意,至於平陽長公主打著王太後的幌子,本就是不得定論的事。
不過平陽長公主雖然蠻橫,倒有一點,頗有些敬畏她那位當國君的兄弟,怕是方才也自己回過味來,那句指斥薑灼“迷惑聖上”的話,已然冒犯了聖威,這才肯收了氣勢,草草離去。
一直在正廳門口往外張望的寶兒折回身來,眉頭擰著道:“那個女人,真真討厭得緊!”
“寶兒,不得胡說!”譚嬤嬤走過去,拉了寶兒教訓道:“這話不可亂說,你竟瞧不了來,女郎方出去不過幾個時辰,平陽長公主便聞風而至,想是有人暗中通風報信,成心來找茬,打量著再有什麼話,依舊逃不過人家的耳目。”
“啊?”寶兒一驚,立時捂住了嘴巴,又朝外頭瞧瞧,隨即扯了譚嬤嬤,便往已然跪坐到一張矮榻上的薑灼那兒走,還壓低了聲音:“如此,竟是連話都說不得了,我就覺得,那些嬤嬤不是好相與的。”
“成了,嬤嬤都囑咐你莫要胡說啊,你還停不下來。”薑灼好笑地道,心裏卻直搖頭,看來她猜得無錯,也著實是,這位長公主過得太閑了。
譚嬤嬤在一旁歎道:“方才聽平陽長公主的口氣,真是來興師問罪的,這會子給氣走了,八成要去跟太後娘娘告訴,恐怕明日入宮之後,華房殿便是女郎要過的第一道難關。”
“嬤嬤,方才可吃了虧?”薑灼打量著譚嬤嬤,方才她當是在地上跪了好一時。
“無事,那一位不過拿我來落女郎的麵子,至於動手,那幫宮裏嬤嬤當中,既是有平陽長公主的人,說不得也有聖上同太後的人,她未必敢發這雌威。”
薑灼也是無語,幹脆將寶兒叫到自己跟前,幫她把頭上插得有些胡亂的紅梅金絲鏤空珠花摘下,拔了自個兒頭上玉梳,給寶兒重新挽出一個百合髻,又將珠花給她簪上,如此一番,心倒是定了下來。
眼見著那些嬤嬤遠遠地又回來了,譚嬤嬤不免道:“女郎,要不,我這便去找傅夫人幫忙,給宮裏帶個信,說清楚來龍去脈,免得話被人家傳進去竟變了味兒,後頭惹出風波來。”
“不必了,我既心中無愧,倒不懼那些。”薑灼淡然地道,清者自清,她說再多也無用,隻要人家肯信才是。
沒一時,於嬤嬤帶著眾人返回,倒是留下其他嬤嬤在外頭,一個人進了正廳。
瞧見薑灼坐在矮榻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於嬤嬤思忖了片刻,上前道:“恕奴無理,說來娘娘今日頂撞於平陽長公主,著實有些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