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趙卓這麼一說,薑灼差一點便笑出來,不過這會子已然進了正殿,也隻能忍住了。
此時王太後坐於長榻之上,正與右首側榻上的一位婦人說話,而那婦人已然起身,瞧見趙卓等人進到殿內,領著身邊一位小郎一塊,上前朝著趙卓與薑灼見禮。
“當是烏老夫人吧,”趙卓笑盈盈地虛扶了一下,自是免了她的禮:“您說來長些輩份,倒無需這般客套。”
薑灼倒是在一旁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烏老夫人,她早聽說過,烏黎之母乃是隨前朝公主和親的大靖女子,之後半生坎坷,薑灼原以為,這一位怕是早被摧殘得身心俱憔了,卻未想到,今日一會,薑灼瞧見,烏老夫人雖神色恭謹,不過氣度卻是極佳,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並不落一點規矩,更無半點頹唐之氣。
待得烏老夫人抬起頭來,薑灼倒是注意到,她眉頭若有若無地輕皺著,一頭青絲雖沾了霜白,五官卻不減清秀,想來當年也是一位美人,尤其那一雙眼,竟是清亮如碧,洞察人心,說來她半生顛沛,還能如此了然,倒叫人好生佩服。
這邊趙卓同薑灼又去見過王太後,自然請了烏老夫人重新入座。
薑灼坐在趙卓下首,平月長公主跪坐在趙卓旁邊,而寶兒則陪在薑灼旁邊,兩眼卻一直瞅著對麵烏老夫人身邊的呼提。
這頭大人們在說話,而寶兒已經開始衝著呼提扮起子鬼臉。
呼提初初還一本正經,隻不過實在架不住寶兒的諧趣,倒是低下頭強忍著笑。
薑灼瞧出不對,不免轉頭瞪了寶兒一下,寶兒眼睛眨巴眨巴,總算是收斂了些。
想是烏老夫人後頭也瞧出端倪,卻是衝著寶兒笑笑,隨即摸了摸呼提的腦袋,隻對他搖了搖頭,不過簡單的動作,卻是讓呼提立時坐直了身子,眼觀鼻,鼻觀心,竟是當什麼都不在眼中了。
薑灼不免心中讚歎,這位烏老夫人果然是一位人物,行止之間,盡是坦蕩,便是進了這大靖皇宮,也沒有半分怯意,也難怪當年能在困境之下,教養出烏黎這樣一位,能教大靖皇帝求賢若渴的才。
“聖上既已下旨,咱們便是親眷了,”正榻之上,王太後倒也客氣:“日後烏老夫人便來多走動些。”
“多謝太後娘娘,”烏老夫人起身福了福道:“妾子烏黎,本非賢能之人,當日甚至還曾為耶律拓效力,對大靖百姓犯下不少過錯,未想聖上胸懷偉闊,竟是不計前嫌,妾心中已然感恩戴德,如今更以長公主相許,妾興奮莫名,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烏老夫人倒是太過自謙了,”王太後擺擺手:“不瞞老夫人,本宮也從未料到,聖上竟會讓未央丞烏黎尚主,方知聖意之時,本宮也曾心有不安,隻怕他二人未必般配,倒是聖上篤定,平陽與烏黎乃是天作之合,雖本宮至今還有些不明,不過聖上與平陽自來姐弟情深,既聖上這麼說了,本宮也不反對了。”
薑灼在旁邊聽著,心上不免想笑,王太後此言,顯然還是帶著些擔心,或是暗示烏老夫人,烏黎日後若對平陽長公主不好,聖上自會替阿姐出頭,還有便是,王太後肯信諸葛曜,卻未必信得過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