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老夫人歎了一聲:“想是娘娘有所不知,耶律拓事敗之後,烏黎勸他遠遁,卻是惹怒了那人,最後兩人反目,分道揚鑣,當日烏黎帶著呼提南逃,便打定了主意,要在大靖尋一處鄉裏僻壤安身,隨後接了一家人過去,以了此殘生,再沒了功名利祿之心,卻不想呼提半途忽發急症,無奈之下,烏黎隻得降於隴西,其實也是為了尋著娘娘救下孩子,烏黎曾說過,這世上堪稱良醫者,非娘娘莫屬,並不隻是醫術,乃因您那份悲憫天下之心。”
薑灼認真地聽了,心中忽然一動,隻可惜如今僅有悲憫之心,卻再難為良醫了。
“說來烏黎也是不易,雖深得聖上器重,卻因身上這匈奴血統,盡遭人鄙夷,他這心中苦楚,雖不肯與人說,隻妾如何不知,”烏老夫人擦擦眼角淚珠:“呼提後來告訴妾,當日烏黎在府門前遇刺,跟前盡是看笑話之人,去讓人尋附近大夫,竟無一人肯出診,最後烏黎也沒法子,明知娘娘那會子不方便出來,卻也隻能讓呼提去求娘娘,便是知道,娘娘不會拒診,隻不知,後來有無給娘娘惹出來麻煩。”
“此事已然過去,倒也無妨了。”薑灼含糊地應過去,心道那找麻煩的,如今快要做烏黎的夫人了。
烏老夫人說到此處,竟不由低聲道:“妾心中堵得慌,烏黎本無意攀龍附鳳,誰料……”
薑灼笑了笑,將此時於嬤嬤上的茶,挪到了烏老夫人麵前,想是烏老夫人有話無處言說,忍不住要跟自己吐苦水。
“昨日平陽長公主居然將烏黎叫進公主府,自是指著大罵了他一通,非誣說烏黎存心鑽營,隻為攀附權勢,後頭還說了許多不堪的,烏黎回來,並未同妾提及,倒是方才妾入宮之前,聽得呼提說,昨晚他阿爹回府之時麵色鐵青,這孩子機靈,問過烏黎隨身仆人,才知道有了這事。”
薑灼也是吃驚,這位平陽長公主怎得沒了腦子,還未成親,便要羞辱自己夫君?
“妾……”烏老夫人神色無奈,最後抹著淚道:“烏黎在外頭已是不順,若日後家宅亦不安,豈不是要苦死,妾想到這一處,心中不忍啊!”
為母之心,總不願孩子遭了磋磨,薑灼雖同情,不過畢竟事涉皇家,又是那位難纏的平陽長公主,薑灼也唯有撫慰幾句,卻再說不出別的來。
不過烏老夫人這話,還是留在了薑灼心裏,晚上諸葛曜過來,兩人對坐在長榻上,依舊是各做各事,隻薑灼不免有些心神不寧。
直到後頭,薑灼還是放下醫冊,猶豫地問道:“聖上,平陽長公主……”話剛一開頭,薑灼立刻又咽了回去,著實是,她真無法問下去。
“為何這般吞吞吐吐?”諸葛曜瞅了眼薑灼,顯得很不解。
薑灼思量了一下,還是出言道:“今日烏黎……有無跟聖上說些什麼?”
“什麼?”諸葛曜嘟噥了一句:“為何問這些?”
“沒說便好。”薑灼猛地回過神來,被女人言語斥罵,無論對哪個男子而言,皆非麵上光彩之事,且烏黎一向又是恃才傲物的性子,更不可能跑到諸葛曜跟前訴什麼苦,而這會子若自己真將平陽長公主做的那事說出來,烏黎麵上過不去,便是諸葛曜也會覺得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