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久瓔珞帶著兩個腫眼泡一路小跑回來。
“青鸞姐姐,那王媽媽說請來的範郎中正在為夫人診病。”
饒是青鸞鎮定如斯這會兒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她們真是欺人太甚!小姐大病初愈,郎中請來了不來看病人,反而去看無病的夫人!”小丫鬟把腳跺地震天響,擼起袖子就準備去幹架。
青鸞利斥一聲:“瓔珞!胡鬧!”
瓔珞被這吼聲震住,麵容上帶著些不可置信。
趙葉蓁冷眼旁觀這一場騷動,心中大致有了點想法。初步看來,恐怕她這一場穿越也沒有逃脫惡毒主母與家宅鬥爭,這瓔珞年紀尚小,衝動但忠心,青鸞倒是沉穩,對她沒有惡意,可也沒有全心為她。
去了廚房不回的似乎是叫鈴鐺的女孩子,倒是看不出些什麼。
看先前王媽媽的樣子,恐怕這青鸞在仆役中地位不低,瓔珞雖忠心此時卻沒什麼用。
趙葉蓁眼珠一轉,弱弱伏在床沿,“這位青鸞姐姐,我此時身體並無不適,但確實什麼也記不得了,姐姐可否提點一二。”
青鸞福身,反應倒是很快,“奴婢不敢當姐姐二字,小姐所問,必無不答。”
她起身深深看了倚在床邊的趙葉蓁一眼,漆黑如古井深潭的眸子裏情緒翻湧,奈何一貫神經大條的趙葉蓁一絲也不可辨別。
“這裏是上京趙家,小姐是趙家三女,名喚葉蓁。”
也就是說,姓名沒改。
她長舒一口氣,幸虧如此,以後就算別人喚她,她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倒是省了很多麻煩。
“如今是什麼年月,趙家又有些什麼人?”
她裝作沒有看見青鸞的欲言又止,繼續發問。
青鸞沉默一會兒,也盡數答了。
“如今是寧朝長安三十三年。至於我們,是小姐的貼身侍婢,我為一等丫鬟,鈴鐺與瓔珞皆是二等。方才的王媽媽是夫人的陪嫁嬤嬤,在府中地位不低。”
青鸞低眉順眼的說著,趙葉蓁卻從中摸出了這女子的極盡聰慧,不動聲色的提醒她方才命懸一線的形勢,告訴她這樣一個大病初愈,記憶盡失的弱女子,究竟是何人心懷險惡。
“趙府由夫人管家,老爺如今任大理寺卿,一般白日裏都在大理寺待著,處理政務,您之上還有兩位嫡姐,下有一位同母庶弟。老爺之上是無人的。”
麵前的女孩子巧妙的交代趙府的階級關係,但凡有些腦子的人,此時就應該知道,繼母掌家,便宜親爹不管內務,繼母還有兩女又無子,看來這姐弟兩個生活不會太好過。
複又記起青鸞剛剛的眼神,趙葉蓁思量片刻仍是開口。
“不知我與府上眾人關係如何。”
“這……”她顯然有些為難。
“你小聲些說,仔細無人聽見便可。”
青鸞機敏,當下也明白了她不會追究妄議主子這件事,思忖片刻也如數作答。
“三小姐平日裏與夫人與大小姐關係最好,大公子也是,連丫鬟都隻親近夫人送的,”說到這她顯然有些猶豫,但趙葉蓁隻是點頭讓她繼續說,麵色不改,青鸞會意便沒有收聲,“隻與二小姐不對付,每每遇上總要受一番刁難,小姐這場病,也是小姐與二小姐比試時無意撞上了假山。”
她把無意兩個字咬的有些重。
怪不得!怪不得婢女欲說還休,原來原主蠢笨如斯!
光聽家庭情況便知嫡母對她好不了,看看這家具陳列,樣式看不出來,老舊程度她還是懂得!布滿灰塵缺胳膊少腿的,臥病床前也沒幾人伺候,鈴鐺去拿食物也沒回來,怕不是不忠心就是有人授意不給了,這人還還截了她的郎中,害命之心何其明顯!
都說母女同心,這二小姐狠辣她做母親的能不知道,隻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主倒好,不防備也就算了,竟然還親近此人!
“若不是老爺開口,怕是一開始郎中就會給夫人看病去了。”
青鸞狀似無意弱弱開口,其間含義頗多,趙葉蓁複雜地瞧她一眼,久久無語。
當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她坐在床上,思量著這樣的環境,要怎麼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