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叫傭人去請大夫。
他在榮家祠堂訓斥痛打榮升的事傳到了族奶奶的耳朵裏,族奶奶又親自將他“教導”了一番。
疼暈的的榮升,趴在床上,朦朦朧朧的聽到族奶奶這樣說:
“既然他們把阿升過繼給我們榮家了,那孩子就是我們的,我們怎麼教孩子是我們的事,跟他們藤家沒半點關係!他說一句話惹他親生母親不痛快了,你見他親生母親不痛快,你也不痛快了,那你叫阿雪情何以堪。阿雪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啊……”
阿升的親娘才是榮鞅心上真正掛念的人——江映雪從很久以前就接受這一點了。她嫁進榮家這麼些年,先前看不慣她的族奶奶與她接觸了久後慢慢對她改觀。族奶奶若不是打心眼兒裏已經接受了她,也不會在榮鞅麵前為她鳴不平。
兩天後,天兒陰沉沉的,仿佛一場暴雨要來臨,也似乎預示者將要發生什麼。
榮家的小少爺趴在床上養了兩天傷,人總算是清醒了,背上的傷卻還沒痊愈。
不過小孩子的傷長好的快,早過幾天就沒事了。
原本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可今天奶娘一早到少爺的房間裏送洗臉水,發現原本好端端趴床上養傷的少爺不見了。她尋一圈無果,方才將榮升不知所蹤的事報到了老爺和夫人那裏。
榮鞅叫傭人將榮家上下找了個遍都沒能找到榮升,於是動用所有的關係去外麵找。
一想到是綁匪從家裏綁走了榮升,江映雪被這個可怕的想法嚇壞了。
榮鞅安慰她說不可能的。
如果行蹤可疑的人進來,家裏的傭人這麼多,不可能一個都沒注意到。而且孩子的房間跟他們夫妻的房間挨的那麼近,有什麼異常動靜,他也一定會察覺到。
有可能是榮升跟他嘔氣,醒了之後就離家出走了。
如果孩子是離家出走,他能去什麼地方?
孩子丟了,江映雪實在做不到在家裏坐著等消息。她想到如果阿升離家出走,最有可能去的就是藤家或是馬家,於是就出門沿路找。
……
兩天前,他隱約聽到太奶奶訓斥爸爸的話,榮升幾乎確定自己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他要去他親生父母那裏,一定要問個清楚,當初為什麼要拋棄他!
偷偷溜出了家門,也不知走了多久,榮升把自己繞暈了。看著周圍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他不知道哪一條是去藤家的路,也不知道哪一條是回去的路。
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榮家大少爺,曾經當的是多麼無憂無慮——以前他出門回家,都是車接車送,根本不用他記路。
不知不覺,他淚如泉湧。
他的背後的傷口一陣一陣的抽疼,兩邊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光,皮膚感覺不到淚水滾燙的溫度。
一大滴雨珠砸在他的後頸,雨水順著他後頸的領口滑下,打濕了他的傷口。
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榮升的淚水掉得更凶。雨水跟他的眼淚一樣,下的越來越多。
他一路走一路哭,身上的衣服被雨打濕澆透,布料緊緊貼在身上,粘著他背部的傷口。
他茫然無措的看著四周,一點點回憶起月月曾說過——
月月媽媽有時候會回來的很晚,所以她爸爸就在他們家附近的巷子口的裏裏外外裝了路燈,晚上的時候會將一整條巷子都照得亮堂堂的……
榮升四處找路燈,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要幫助他找到他的親生父母——天色一點一點的變暗,將一排亮堂堂的燈光突現了出來。
他忍著背上傷口的疼痛,追著那一排燈光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找到了藤家,用無力的小手拍響了藤家的大門。
管家將臉色蒼白氣息虛弱的榮升抱進大屋。
老太太受到驚嚇,“外頭的雨嚇得這麼大,這孩子怎麼到這兒來了?他身邊的大人呢?”
管家說:“沒見大人。”
也是,要有大人陪著的話,這孩子也不至於會淋雨淋得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