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宮中飛揚的簷角、精美的牆雕、錯落有致的院落景致,讓我讚歎不已。到底是哪一個匠心獨具的匠人一磚一瓦地徹出這麼宏大的宮殿?
不知不覺間,我的思緒飄得很遠。我又一次身處趙國,卻再也不會有機會跟小趙政朝夕相處,而當初的趙政已經變成讓我覺得陌生的嬴政,他的人生還要遇到很多人,包括各色各樣的女人。作為一個帝王,他有資格擁有她們,假如他足夠浪漫,或許他最終會情定於一人,而那個人,又怎麼會是一無是處的我?
我以為我像一個小小的行星,唯一的任務就是繞著恒星旋轉,從恒星那裏得到光和熱。可恒星棄我而去,我隻好孤零零地在無盡的寒冷和無窮的黑暗中,默默自憐,直至死亡!
“公主,你要去哪裏?”一個驚惶的聲音傳來。
“滾開!”一個清脆的女聲,刁蠻而自傲!
我忍不住看過去。
那是一個特別的女子,身材挑長,在嗖嗖冷風中穿得單薄,濃豔的紅色包裹著她。她也高傲,卻比骨子裏高傲的沈薇多了一份因出身高貴而生的刁蠻之氣;她也青春,卻比如火焰一樣燃燒卻不失恬靜的田雅多了一份外露的灼熱;
“你是誰?”她首先看見我。
“我叫阿房。”我對她一笑。
她愕然:“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是秦國使團帶來的人。”我自報家門。
她被風打在臉上的長發掩住她的臉:“秦國人?你邯鄲話說得真好。”
一陣沉默。
“秦國會趁機攻趙嗎?”她忽然問。
“什麼意思?”我不懂。
“我哥哥前年即位,趙國兩位大將就棄我哥哥而去,我哥哥現在手下無人,燕國又對我們虎視眈眈。”她語氣平平,卻掩不住她對自己國家未來命運的擔憂。
那兩位大將指的是趙國的廉頗和樂乘吧!我在齊國時,聽田雅講過,就在前幾個月,廉頗不滿郭開幫助趙偃,即現在的趙王登上王位。趙王即位後,當然忌憚廉頗,害怕廉頗複立遠在秦國為人質的原太子為王,便催促廉頗交出兵權。廉頗不願交出兵權,“趕走”了要奪自己兵權的副手樂乘,後來又“畏罪潛逃”到魏國,前不久,又聽說他逃到了楚國,現在,他被楚國重用呢。
“我不知道。”我說,“我對這些事沒有興趣。”
“哦!”她眉頭擰緊,倒沒有剛才的刁蠻相,居然也像我一般,坐在草地上。
“你不開心?”我敏感地。
她看我一眼:“我隻恨我不是男子,否則我也可以帶兵建功立業,振興趙國!”
我被她的豪言壯語震動:“你能帶兵嗎?”
“我不能。”她苦笑,“沒人告訴過我怎樣帶兵。我又不像齊國那個端木之和!”
原來,她也知道端木之和的大名?
“我真想見見她,看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奇女子!據說,三千人馬就將劇辛帶的燕軍搞得焦頭爛額,我想,劇辛對她一定恨極!可惜,天下許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厲害,隻將她的功績引為笑談!”那個女子又說。
“那你也隻是道聽途說,又怎麼知道其中虛實?”我問。
“因為那是龐將軍從邊境回來後,親自告訴我哥哥的。”她對我直言不諱,又自個兒補充,“龐將軍是個有本事的人,可惜他老了!”
她說的龐將軍就是龐煥,聽說,他年輕時不受趙孝成王的重用,於是,跟著在趙武靈王時期受重用的一個“謀將”“進修”了。時來運轉,趙悼襄王即位,廉頗跟樂乘離開得莫名奇妙,大將李牧又在守邊疆,打匈奴,抽不出身來,龐煥才終於出人頭地,當上趙軍主將,雖然此時他都七八十了。
我沒答話。
“那個端木之和一定長得很像男人,不然,她怎麼能帶領一大群男人呢?”她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說話的人,話很多。
“我認識端木之和。”我說,眼前這個女子叫趙悼襄王哥哥,那麼她是趙孝成王的女兒?
“你認識她?”她頗為激動。
“端木之和長得不像男人,她很漂亮。”我說,心中還補充:不過,她比男人還狠,對誰都狠,包括她自己!
“真的?”女子不敢相信!
“公主!”這時,一個弱弱的女聲幽幽傳來,我回頭一看,不就是那個追著這位公主跑的女婢?
“什麼事?”那位公主不耐煩而暴躁地,“沒事就滾遠些!”
“有事,有事!”那個女婢連忙說,“大王吩咐過我,不許公主你出門半步,否則,他會……”
“會怎樣?將你碎屍萬段?”趙國公主忽然一臉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