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雪料的沒錯,晚飯後,沈慶豐就派了李玉過來,叫陌雪到書房去一趟,陌雪加了件衣服便跟了去,並沒有帶上日兒和月兒。
進了書房,沈慶豐正站在右邊房間的書案後練字,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子,與中午瘋癲的樣子判若兩人,陌雪也不去打擾,自個找了把椅子坐下,慢品著下人奉上的茶水,順便打量書房的擺設。
這大書房有左中右三間,左邊的房間放了不少書架,都堆滿了書,看來是個收藏室,右邊的房間正中是一張頗大的書案,其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一旁還有兩個大花瓶,插著不少卷軸,靠牆有一個多寶閣架子,放著不少雜物,架子前是一張小些的書桌,書桌前後各有一把椅子,正中的房間進門就是兩排椅子和小幾,對門的牆上則掛正一幅青鬆圖,圖下方靠牆放著一張幾案,幾案兩側個有一把椅子。
三個房間以兩排椅子相隔,其間放了幾盆精心護理的花草,看起來倒有幾分雅致。
當下人來給陌雪添茶時,沈慶豐終於放下了筆,看了陌雪一眼道:“你過來看看我這幅字寫的如何?”
陌雪放下茶盞走上前去,沈慶豐的字龍飛鳳舞的,陌雪隻能勉強認出其中幾個,其他的大多不認識。
陌雪許久不出聲,沈慶豐不由出聲問道:“如何?”
陌雪沉默了一下道:“好字!”
半天,陌雪都沒再說一個字,沈慶豐有些詫異的問:“就這樣?沒了?”
陌雪點了點頭,看著他道:“沒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沈慶豐才道:“坐吧。”說著走到書桌後坐了下來,陌雪便坐在了他的對麵。
父女兩對視了一會,沈慶豐先開了口:“你中午說的那句話真是太後說的?”
“不,”陌雪坦然的道:“是我說的。”
沈慶豐又是死死的盯著陌雪,冷著聲音道:“你知道你那句話的意思和後果嗎?”
陌雪笑了笑,迎上沈慶豐的目光:“我知道。”
沈慶豐盯著陌雪,忽然轉了話題:“你和你娘一點都不像。”
陌雪一愣,淡淡的道:“的確不像。”
沈慶豐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陌雪,輕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淡淡的道:“你娘是個很溫柔、很癡情的女子。”
陌雪不知道沈慶豐為什麼忽然說起了沈氏,卻也點了點頭附和道:“我知道。”
沈慶豐忽然看著陌雪,表情有些憤恨,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陌雪抿了抿唇,表情也冷了下來,站起身看著沈慶豐冷冷的道:“你說我不知道,那你就把知道的告訴我好了。”
沈慶豐愣了一下,表情變幻莫測,好一會,又恢複了平靜,頹然的坐了下來,對陌雪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來,陌雪沉默了一會,還是坐了下來。
沈慶豐坐了一會,忽然一口氣把茶都喝了,這才平靜下來,看著陌雪淡然的道:“你既然說了那句話,應該是有什麼對策了吧?”
陌雪看著沈慶豐,半晌,緩緩吐出四個字:“化整為零。”
當陌雪離開大書房時,天色已黑,陌雪沒有帶來丫鬟,沈慶豐也沒讓人送她,隻得自己提了一隻燈籠回去。
陌雪的清華院在後院的僻靜之處,與之相隔不遠便是沉香院,兩院之間雖有道路相連,但平時陌雪並不走沉香院這條路,而是走的另外一條路,但今天天色已晚,陌雪便抄了近路,走了沉香院這邊。
當陌雪路過沉香院時,無意朝院裏看了一眼,卻看見一片漆黑的沉香院一角,忽明忽滅的燃著一小堆火,火旁蹲著一個瘦弱的身影,陌雪皺了下眉,本想直接離開,不料一陣風吹過,帶來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秋雪……罪孽……超度……”
陌雪一愣不由停下了腳步,看著那火堆前的身影,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走近了些,陌雪才勉強認出那身影是何鈴,她在小聲的說著什麼,陌雪又走近些,這才聽得清楚了些。
何鈴的聲音很低,還帶了些哽咽,似乎是在邊哭邊說,當陌雪聽清她說的內容後,頓時愣住了,何鈴並未發現站在身後不遠的陌雪,仍在重複著自己的話語。
“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去的那麼早,丟下秋雪和陌雪無人照管,尤其是陌雪,都是我害了她,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就算念多少佛經都無法超度,昨晚你托夢與我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去做,以彌補自己的罪過,你就放心吧。”
何鈴這些話有點不清不楚的,陌雪卻如招雷劈一般,難道母親的死跟何鈴有關?想到這,陌雪忍不住冷冷出聲:“我娘是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