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皮麵具摘下來後,繁星才獨自一人去莫江的藏身之地,而榮歡則繼續留在別院裏,假扮舊疾複發的繁星。
杜鵑花開得燦爛,映入眼簾的皆是片片粉紅,鮮紅的雲朵,暖暖的南風將杜鵑花的花瓣輕輕搖落枝頭,鮮豔的花瓣和著泥土,漸漸變成花泥。
春光留不住,紅雲盡消散。這是杜鵑村的杜鵑花,今年最後一次花期,待到花期一過,滿山遍野的杜鵑樹就會隻剩下軟枝嫩葉,來年開春,才能再見到滿山紅雲籠罩的美景。
絕倉庚癱坐在房中,艱難地轉過頭,才能看到窗外的杜鵑花落。他滿心遺恨,隻想過兩種結果,那就是得手後不被發現,還有就是得手後被人發現,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出手,就被人不知不覺放倒了。
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審問自己,絕倉庚心裏還是很恨的,如今這幅模樣,屋子裏外不見半個監視的人,說明人家心裏清楚明白得很,是自己技不如人,著了田家的道。
遠遠的,隱約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大小姐。”絕倉庚立刻打起精神,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可是,那也要在還有命的情況下。
又過了片刻,絕倉庚才聽到輕緩的腳步聲,憑著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這個田小姐,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門開了,絕倉庚眼睛瞟了過去,陽光從她的身後灑溢進來,給她纖細的身子鍍上一層薄光,仿佛太陽就在她的身後一般,他甚至覺得有些刺眼,看不清楚她的臉。
門又輕輕地關上,絕倉庚看到她已經坐到房中的梨花榻上,自顧自地喝茶。房裏靜悄悄的,隻有繁星倒茶時,茶水撞擊杯子內壁的清脆聲。
“我是一個殺手,不會透露雇主的名字!”絕倉庚還是堅持下來,畢竟除了錢,江湖上還是很需要信義二字的。
“你可知道,你的名字由何而來?”繁星沒有應他的話,還是自己說自己的:“倉庚,是黃鶯的別名。黃鶯以叫聲清婉動人而被人們喜愛,可是你呢?你的渾身沾滿了血腥,大概也唱不出好聽的歌曲。”
繁星又接著遺憾地說:“可是你的手除了殺人,倒能彈奏幾支美妙的曲子。還有人喜歡聽,這倒是稀奇!”
繁星起身出門去,拿了一架長琴回來,放在房中的桌子上:“我發現它時,樹下站著一個小丫頭,她跟我說,這是她認識的一個大哥哥的長琴。你說,我若是把她也帶來,看見你這幅樣子,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繁星的話不溫不火,不疾不徐地說著,絕倉庚卻聽得心驚膽戰,她抓了小星星了,隻是因為認識他的緣故!
繁星看到絕倉庚眼裏稍縱即逝的不忍和擔憂,知道自己賭贏了,之前還以為他能將小星星放下,好在,不枉費自己這麼多日來的賣力演出和討好!
繁星又說:“其實你拿來做凶器的匕首價值連城,根本不是普通百姓該有的東西,我也大概猜得出來是誰,隻是還是想從你的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你不殺我?”絕倉庚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似乎要放她一條生路。
繁星的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殺意:“我隻殺該殺之人!而你,我從來不會自己動手,也不值得我殺!我會放了你!”
絕倉庚感到她身上的殺意,卻也知道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那你會把她怎麼樣?”
“來人,將她帶進來!”繁星提高了聲音,甲青梅便將小星星抱了進來。絕倉庚眼看著陌生男人懷裏的小星星,安安靜靜地睡著,心裏更是急得不得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沒有什麼,隻是她有些聒噪,讓她睡一覺而已!”繁星可沒有說慌,隻是她這一覺,睡了有五六天了。
甲青梅又出去了,將門掩上。房裏又陷入了死寂。繁星還是悠閑地喝茶,不再看絕倉庚一眼。
絕倉庚一直盯著小星星,直到他確定她真的是在睡覺,氣息平穩,沒有受傷,才放心。自己什麼時候將這個小丫頭看得這樣重都不知道,現下連累了她,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絕倉庚又看了幾眼小星星,才緩緩地說:“在我包裹長琴的包袱裏,有一個小布包。”
繁星伸手將包袱打開,果然見裏麵有個水藍色的小布包,解開一看,裏麵是一顆拇指大小的紅寶石,還有一朵很小劍穗,劍穗中間是著一塊指甲蓋的平安扣扣著,玉上篆刻著了八個蠅頭小字:“有女織雲,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