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寧袖兒聽到晉王這話,當即也是一怔,這是她之前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結果,她本以為晉王既然有所安排,那麼肯定不會讓廉貞太過犯險,且北陵塔那個地方寧袖兒之前也曾經去過,那裏本就沒有多少守衛,想要進去不被人發現,憑著廉貞的身手應當根本不會出問題才是,為什麼現在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晉王睜了眸子,朝著寧袖兒看了過去,搖頭歎道:“抱歉,我也沒有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將廉貞姑娘給救出來。”
寧袖兒遲疑著問道:“可是廉貞現在會不會有危險?”
晉王沒有回答。
寧袖兒見他的反應,也算是立即明白了過來,她咬唇道:“廉貞有危險是不是?”在太子等人看來,廉貞與司焉走得極近,這一次抓住了她,肯定不會手下容情,而要等到晉王救援,也不知道究竟得等多久。寧袖兒見晉王仍是不答話,便接著又問道:“不知晉王,打算如何救廉貞?”
晉王垂著眸子,低聲道:“寧姑娘不必著急,我自有法子,定還你一個平安無事的廉貞姑娘。”
寧袖兒微眯了眸子,忽的冷聲道:“晉王殿下,是故意要廉貞去北陵塔,故意泄露消息讓她被抓的?”
晉王低笑道:“寧姑娘何出此言?”
“為什麼?”
“為了引出一人。”
那人究竟是誰,他卻並未開口說出。
寧袖兒轉身離開晉王府,卻是被晉王的護衛給攔了下來,晉王低聲道:“寧姑娘,這些天,便暫且委屈你在王府中住上兩日,一切事情,幾日之後便能有定論。”
寧袖兒緊緊盯著晉王的眸子,卻終究沒有開口。
幾日之後,丞相府。
李丞相上朝歸來之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時值夏日,宅中的蟬鳴得浮躁,李丞相就這樣負著手出了屋子,仰頭看著屋外種的那一棵樹。清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聲響,李丞相皺了眉,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名喚李訴,李家世代跟著楚家,而他自小所認的主子,便是當初楚家的大少爺,後來的開國皇帝楚修。他比楚修大了幾歲,幼時對於楚修的印象並不好,他懷著報國之誌,但楚修卻不像是個值得他為之而效忠的主子。楚修頑劣,喜歡與蘇家大少爺蘇名一起胡鬧,當初在暮州城裏麵做了不少的荒唐事情,他一直都看在眼裏,心裏隻將楚修給鄙視了不知多少遍。
但事情卻在後來有了改變。天下大亂,楚家的人先後逝去,最後將一切的擔子都壓在了一個年輕的楚修身上。那個時候楚修才二十出頭,也是在楚家老爺剛剛過世不久的夜裏,楚修披著一身寬大的白衣找到了李訴。那一夜的楚修與從前都不同,楚家老爺的離世對他的改變極大,從他的眉目當中,李訴再也看不到當初的那種心浮氣躁,楚修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那天楚修與李訴說了許多的話,說這天下的大勢,說楚家今後要走的路。
那時候兩個人都還年輕,但自那日起,李訴便下定決心,要跟在楚修的身側,助他打下這江山。
這一跟,就是一輩子。
當初的年輕人已經不再年輕了,楚修死了,死了快四十年了,但李訴卻仍是不甘,若是楚修在世,這天下不會變得這般混亂不堪。楚修所打下來的江山,如今在楚肅的手中,卻是變得已經麵目全非。
李訴不甘,他甚至不肯相信楚修已經死了,所以楚修離世之後不久,他就派下人去了北陵塔,然後探查了一遍楚修的遺體,也因此找到了楚修真正的死因,更因此知道,楚修的遺物當中,還少了一樣東西。
楚修是中毒而死的,這天下間有可能毒死楚修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楚修的弟弟,當今的皇帝楚肅。
而楚修當初四處征戰,有一樣東西一直都未曾離身,那東西說起來也並不寶貝,隻不過是一方令牌而已,那東西是之前楚家的信物,但是之後楚修稱王,楚家的信物也就沒了作用,都改作了禦賜金牌,但楚修卻仍是將那一枚黑鐵令牌帶在身上,隻因為那東西是他最初所擁有的東西,他從前經常對李訴說,看到那令牌,就想起來自己從前在暮州城中的事情。想到那些,他就覺得,他這一輩子,已經將自己所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唯一可惜的是,他沒能讓自己的爹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當初楚家老爺一直覺得楚修沒出息,整天隻知道跟著蘇名到處亂闖禍,怕是的確到死也沒有想到過,他們一直未曾打下來的天下,最後竟是被楚修給打下來了。
李訴想到這裏,不禁也笑了出來,隻是或許楚修自己也想不到,他所辛苦了大半輩子,竟也是替別人打了天下。如果楚修真的還活著,那麼他知道了今日的境況,又會是什麼神情?
李訴這樣想著,又將自己手中的書信拿了出來。這是他三日之前所收到的書信,飛鴿傳書,信中不過寫了幾句簡單的話,要他近日在京城中留意晉王的動作,以及要他保護廉貞和寧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