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小姑娘眨巴了一下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兩人手上的戒指,仰起臉看他,然後在男人難得有些緊張的注視裏,慢慢地點了點頭:“好啊。”
她也想給哥哥打上自己的標簽、告訴所有人他是自己一個人的,誰也不準搶走。不過……小團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歪著頭笑盈盈地補了一句:
“如果爸爸媽媽也同意的話。”
……
裴殷一早就計劃著這周回來向雙方家長報備,自然是早就已經準備周全。吃過午飯之後,裴家一家三口就帶著禮上門了——雖然是十多年的老鄰居、早就已經熟悉得不得了,但該有的禮數卻還是不能有任何疏忽的。
意料之中地,時家父母對此也並沒有顯得太過意外。時媽媽看看自家軟萌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眉眼英朗、神色沉穩、看向小姑娘時眼底滿是溫柔的青年,再想到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隻覺得不能更般配了,心裏對這個女婿滿意得不行,笑得連眼尾的細紋都仿佛舒展了開來一般,當即就已經和裴媽媽討論起了訂婚的事宜。反倒是時父,問明來意之後並沒有顯出太多的表情,隻是不置可否地看了小情侶一眼,眼底帶著毫不意外的了然。
時音從來沒看見裴殷這麼緊張過——小姑娘低頭,伸手抓住了身旁那隻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的手,立時就摸到了一陣濡濕。
滿手是汗。
時音怔了怔,隨即忍不住撲哧一下就笑出了聲來,膽大包天地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渾身都是僵的。
小姑娘幾乎要笑倒在他懷裏——看你平時一本正經、好像什麼時候都很鎮定的樣子,原來也有這一天!
男人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趴到自己懷裏的小姑娘,然後又在未來嶽父平靜地注視下再一次僵住了動作。深深吸了口氣、又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這才覺得稍稍放鬆了些,扶著小姑娘坐好,然後在嶽父大人的示意下,站起了身來、跟著他去了書房。
時音仰著臉目送他關上書房的門,然後微紅著臉挽著媽媽的手臂、聽著兩個媽媽們討論訂婚的安排。
這一天翁婿兩人到底談了些什麼,時音沒有問——她知道爸爸不會為難哥哥的,如果不是放心哥哥人品、默許她和哥哥在一起,爸爸根本就不可能放任自己和裴殷這麼親近;而至於他們之間究竟談了什麼,他們不說、她就也不去刨根問底。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喜歡的人——這兩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男人都希望把她保護得好好地,她就聽他們的話,安安心心地做個幸福的姑娘。
訂婚的日子定在新年,因為這時候親戚朋友大多都在家裏過年、最方便些。兩家媽媽開始興致勃勃地著手安排各項事宜,小情侶倒是反而插不上手了。兩人也樂得輕鬆,繼續在學校裏忙活校慶和社團的事。
校慶的晚會如期而至。
時音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齊胸襦裙、抱著琴走上舞台——盛唐時風行的衣裙將小姑娘在嬌俏之外又襯出了幾分不常有的雍容來。
小姑娘大方地對著觀眾鞠了個躬,然後在琴桌上放好琴、調好話筒、校過音,從容地開始了她的彈奏。
清冷卻又帶著安閑意味的泛音在大禮堂內幽幽響起。
時音彈的曲子是《良宵引》——同樣是一首極為短小的曲子,卻是和《酒狂》全然不同的意味。每一個音符、每一個韻都帶著古琴特有的中正平和,“曲小而氣度安閑”,曲調平淡卻沒有半點乏味。良宵引,正應了今晚校慶這秋日的良宵。
說不上誰對誰錯,但哪怕是從選曲中,也到底清晰地昭示著兩人性格的不同——蘇靜觀坐在台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安靜地聽著。
曲畢,最後一絲餘韻慢慢地終於也消散在了靜寂之中,微微停頓後,掌聲雷動。
時音抱著琴站起身來,再一次對著台下鞠躬致意,而後平靜地轉身、離場。
古琴社隨著校慶晚會的圓滿結束而再一次聲名大振,而這個時候——古琴社本學期最後一次的社團活動,時音一個人站在講台上,平靜地看著台下因為人多而顯得略有些擁擠的社員。
“下個學期開始,我會把社長的職位交給時音來擔任。”虞樞坐在第一排,神色淡淡地開口,他身旁坐著的是同樣神色自若的葉風佩。虞樞絲毫沒有理會在聽到這句話後像是一下子就炸開了鍋的社員們,隻是微微頓了頓後,隨即不緊不慢地再一次開口——
“安靜。”
虞樞在社團裏素來鐵血□□慣了,他一開口,所有人下意識地都是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