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上人可不少,都是當地的居民帶上來的。擠在一個小山坳上看演出時,才發現視線並不好,程青言有點兒後悔,更是因為顧城跟過來了,而覺得有三分自責。
“你都買了票了。早知道該不退票去下麵看了。那裏視線會更好吧?”
“票沒退啦。好麻煩的。”顧城懶洋洋地說,“沒事嘛,你要是想看下頭的,明天再看一次便是了。”
“靠。”程青言忍不住爆粗口,“你居然沒退票?富二代都像你這樣討厭嗎?”
“喂。”顧城想爭辯什麼時,後頭的雨傘狠狠地打在他腦袋上,落下一大把雨水,沒有戴上帽子的顧城便淋了一頭的雨水,他發出一陣嘟囔,對方卻沒有道歉的意思,程青言卻忍不住笑了,掐他一把,算了嘛。
“自然是算了。”少年忽然又換上笑臉,“這麼好的心情,我才不想破壞,再澆我一頭的水,我也發不了脾氣啊。哈哈。”
在程青言印象裏,顧城應當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壞小孩,他忽然這樣善解人意地開懷,忽然讓她陡生一種異樣的感覺,她偷偷瞥著顧城的臉。
那些雨水淋下來的少年的側臉,確實是可以用英俊來形容,那是一張多少鋒芒畢露的臉啊,在夏夜裏,也是奪目的熠熠生輝。
顧城這樣的男生,是很容易讓女孩子浮想聯翩的吧。她自然也有虛榮心,也不例外。在陽朔與他偶遇的日子裏,走在一起便有人投來豔羨的眼神,是誤會了。雖然她心裏覺得不妥,可畢竟,不曾有過排斥的感覺。
她不討厭他,一點都不討厭。
可是她如今為這分不討厭,應了這夜色,變得有點兒惶恐不安。
而表演開始了,寧靜的江麵忽聞鼓聲,燈火亮了起來。撐著竹筏而來的一色女子,身上瑩瑩的亮著,如夏夜裏成排出遊的螢火蟲。
有人擠到她的旁邊,往她往顧城身上擠去,顧城並沒有讓出三分,唇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
那意味,分明是……
下山的路上那樣滑,顧城伸出手來,示意牽她下去,可是程青言沒有接過,顧城也不尷尬,隻指著她說,那你可別摔著啊。
真是烏鴉嘴,三秒過後她腳底一滑就摔在了泥濘裏。
嚇得周圍的人一陣閃躲。
膝蓋一陣疼,泥濘裏有些許碎石,磕破了她的膝蓋。
顧城這時可不管程青言別扭的矜持了,厲聲說,別鬧了,我背你下去。
自然是不能讓他背的,隻是不能在這當擋路石,於是讓他扶著,好一頓走,才到了山下。
山下的麵包車等在黑暗裏,人煙漸漸少去。他們擠在一輛潮濕的車裏,顧城拿著手機裏的電筒,照著程青言的膝蓋。
“沒事兒呢。”她答。
“得去醫院!”
“真沒事兒。”
“真得去醫院!”顧城瞪著眼睛不容她反對。
“去你妹的醫院!”程青言也較上勁兒,“我又不是林黛玉,去醫院去醫院!您這不是詛咒我嗎!買點傷藥就可以了嘛!”
把程青言送回客棧,顧城便火急火燎地下樓去問哪裏有藥店了。結果把手機也落在了她的房間。
她用冰涼的水清洗幹淨傷口,倒吸一口冷氣。
竟摔得還蠻嚴重,有小石子嵌入破掉的肉裏,根深蒂固,她咬了咬牙用牙簽將它挑出來,疼得滿頭大汗。
這時候顧城落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一眼,是陌生號碼。
自然是不會接的。隻是那電話聲停了又響,來來回回七八次過後,程青言想,打得那麼急,不會是有什麼急事吧。
她最知道拚命打電話對方不接是什麼感受,是多少擔心與難受,於是按了接聽鍵。
“喂?”
對方卻一陣沉默。
“喂,顧城他……”
“是你嗎?青言。”電話那邊熟悉的女音讓程青言怔在那裏。是……林瑤。
“顧城他去……他……”她忽然覺得所有措辭都無法撇清她跟顧城之間清白的關係了,她苦惱地擰著眉頭,想找一個合適的解釋給林瑤,以期許她不要對他們有所誤會。
可是對方在這個時候掛斷了電話。
程青言茫然地站在原地,冷汗淋漓,嘴唇發麻。
這時候顧城推門進來,他手裏拎著一大袋藥品,幾乎要把那藥店裏所有的傷藥給打包過來了。
他看著發抖的程青言,遲疑地問。
“你……怎麼了?”